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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民族主义者的国家观


当你成为一个民族主义者的时候,就意味着抛弃一切对国家,政权,个人,意识形态的忠诚,唯独忠诚于民族本身。所以真正的民族主义者,是不爱国的。民族主义者对任何国家—即使是本民族的民族国家的效忠,也只是暂时的,有条件的行为。因为民族主义者只忠诚于民族,效忠任何政权和国家是因为此时效忠于它符合民族利益。当不符合民族利益的时候,就可以抛弃它了。

为什么民族主义者对国家或者政权的态度是这样的?有三个原因。

1,你所属的国家完全可能不是你的民族国家。你无法选择你的国籍。你完全可能出生在一个你的民族是少数的国家。比如一个华人出生于澳大利亚,就是澳大利亚国民,所以他要对澳大利亚有“爱国”之情么?显然是荒谬绝伦。

再比如,朝鲜被日本帝国亡国以后,新出生的朝鲜人在国籍上就是日本帝国的公民了。所以朝鲜人应当效忠于日本帝国么?当然也是荒谬的。

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种“爱国主义”只不过是忠君思想的翻版。所谓忠君思想,就是一种“食毛践土”理论。认为君主赐给臣民土地和生存的权利,因此臣民应当以效忠来回应君主的恩赐。而民族主义思想的核心是什么?主权在民。民族建立国家和政权,国家和政权为民族利益服务,而不是反过来。因此,当一个国家和政权不符合民族利益,或者干脆不是民族国家的时候,就应当立即推翻和消灭它,这是很好理解的。

主权在民是任何一个民族下意识的本能的思想。人民创造国家,国家为人民服务是符合人的直觉,也是各民族早期。而“君主或上帝创造世界,赋予人民和民族生存权,民族为其服务”实际上是后天塑造的产物。汉人古代就相信,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欧洲中世纪的早期君主都是XX族之王,而不是XX地之王,就是明证。日后欧洲君权上升,乃至出现了绝对君主制,才有了人民有效忠君主义务,君主赋予民族生存权的想法。法国大革命重申了主权在民原则,批判了君权神授论,本来应当消解人们对于国家的迷信。但这个趋势因为日后为了民族统一建立统一政权的战争和大国博弈,导致各国君主纷纷煽动新一轮的爱国主义宣传,用对国家政权的忠诚取代对民族的忠诚,塑造一条民族—国家—政权—君主本身的效忠链条,重新把变种的忠君思想塑造了回来。他们所说的“民族”,其实是国家。所说的国家高于一切,无非是政权高于一切。这种希腊人和罗马人的那种对自己所属政权和国家(一个本应看作是工具的东西)令人作呕的偶像崇拜是和民族主义格格不入的。

为什么朝战的时候某个华裔美军伪装成“中国人”偷袭的行为被汉人普遍反感?原因就在于汉人本能的唾弃“城邦主义”和对政权的无条件效忠。汉人认为对本民族/家庭的忠诚应该高于对君主的忠诚,自古以来儒家就认为“天下”(也就是全民族生活的社会,并非是各民族共存的社会)最重要,其次是父母家庭,最后才是君主。为了家庭,可以放弃对君主的效忠。所以从这点上看,反对对国家和政权的偶像崇拜,只忠诚于民族,这就是汉民族的一个光荣的传统。在许衡和清儒把“忠君”塑造成最高的道德以前,儒家这一点上一直做的很好。

第二,就算是本民族占多数甚至担任统治者的政权,也未必是本民族国家。

高欢高洋是汉人,所以北齐值得汉民族效忠么?当然不值得。北洋是满清的看守政府,任何一个汉人造北洋的反都是光荣和正确的。效忠于满清和北洋的,才是民族利益的叛徒。

一个民族的成员,未必总是能有幸生活在民族国家之下,甚至往往被外族奴役,那么此时他应该效忠于谁呢?

以满清统治时期为例。满清统治汉人,在民族主义者看来类似于日本帝国统治下的朝鲜。因此,对一个汉人来说,最上等的汉人是揭竿而起的洪秀全,捻军,孙中山。因为他们要针对的是正压迫汉民族的民族敌人。就如同安重根是朝鲜人的民族英雄一样。

那么中等的汉人是怎么样的呢?他们自保守家,不忠诚于任何一个政府,只保护自己的家乡。面对满清的欺压和英军的劫掠,三元里自卫的汉人就是这样的。不帮助满清,但也面对英军奋起反抗,只保护一方平安。这也是值得称赞的。

那么下等的汉人是什么样的呢?比如朝鲜正被日本人殖民占领,那么投靠美国,苏联,中华民国对抗日本的朝鲜人,也称得上是英雄。即使他们对朝鲜也不怀好意,试图占领朝鲜,这也不算错。因为毕竟朝鲜正在被日本侵略欺压,谁能打击日本,谁就有利于朝鲜解放。

同理,八国联军的时候,投靠洋人对抗满清的华勇,就是这样的人。再比如二战期间英荷殖民地上与日本人合作的东南亚领袖,与日本合作的争取印度独立的钱德拉鲍斯,这在各民族里面都广泛存在。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民族叛徒呢?比如给日本充当义勇兵的台湾汉人,给日本军队服务的朝鲜人,给满清效力的绿营,湘军,北洋舰队,义和团,这都是民族叛徒。换句话说就是,华勇也远好于义和团。

总结一下就是,如果当前不是民族国家,不符合民族利益,甚至压迫民族利益。那效力于外国可能比效力于“祖国”要高尚的多。就如同那些效忠于祖国—日本帝国的台湾人就是纯粹的汉奸一样。

第三,纵使是本民族国家,也不一定时刻符合本民族利益。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旧的就可以抛弃了。

隋朝堪称是汉人的民族国家,把汉民族从五胡中最终拯救出来,功绩是彪炳千古的。然而,当隋炀帝搞的天下骚动民穷财尽的时候,隋朝被证明已经不符合汉民族利益,可以用新的王朝取而代之了,此刻效忠于隋朝就不再是民族主义者的选择了,加入起义者一方才是正确的。

汉人古代王朝更替的原理并不复杂和神秘。所谓“天命更替”,其实是说民意更替。正如尚书所说“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也就是说,“天”就是“民”,民族认为这个国家和政权不符合民族利益了,就会让他“失去民族的支持”,就会进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的局面。等待一个新的,更强有力的本民族王朝诞生,取代前者的地位。通过王朝更替,每次汉民族都能尽可能的筛选出一个足够强大的新兴王朝,继续维护汉民族的利益。谁赢了,谁就是新的正统。当然,不是每次王朝更替都如此理想,因为外族总是在窥探,试图趁着汉民族王朝更替的时候入侵。因此,外族如果得逞,也不算是正统。

有人问,隋朝外战高丽,难道民族主义者也赞同趁机捅隋朝刀子么?理所当然,这是应当赞同的。因为隋朝既然不再代表民族利益,那为什么不能“背叛”它呢?本民族王朝之间的统一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丛林法则,只筛选出一个最强者统一,来防止长期陷入无政府状态和混乱之中。那么,为什么要介意“捅刀子”呢?

同理,所谓“勾结外国”也是如此。李唐利用突厥,夺取天下以后又背刺突厥成功,维护了民族利益,那么就完全理所应当。实际上,民族主义者只叹息洪秀全对外国势力过于坚持原则了。对汉民族来说,摆脱满清野蛮极权统治的需要高于一切,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就如同章太炎说的那样,当文明人奴隶,也好过当野蛮人奴隶。若对洋人极大让步能换来洋人保持中立甚至倾斜,只要能推翻满清,都是值得的。

所以综上所述,我不妨把民族主义者的国家观念总结一下。

1,从根本上来说。民族主义者不绝对忠诚于任何国家,只在符合民族利益的时候有条件暂时为一些国家服务以换取民族利益。

2,非民族国家不值得任何效忠。民族主义者在任何地方要争取建立本民族的民族国家以服务于民族利益。民族主义者对自己的国籍,对任何君主,都毫不在意。也不会因为移民迁徙和国籍转换转变忠诚对象。

3,若本民族正在被蛮族或者极权殖民统治,那么为任何势力服务以推翻这个压迫者都是值得和划算的。若被满清,蒙元,满洲国之类统治,上等汉人揭竿而起,中等汉人结寨自保,下等汉人效忠于外国,民族敌人才“爱国”。

总而言之,在全球化的今天,国籍越发无足轻重,全球化下资本可以自由流动,但民族身份不但没有被弱化,反而被凸显,再次证明了民族身份是这个时代唯一重要的身份。无论你什么国籍,都逃不过针对你民族身份的歧视。任何一个民族主义者,都要尽快从“国家利益”叙事中走出来,认清自己到底要效忠于谁,为谁而战。这样,才能从新三世纪危机和五胡乱华中幸存下来。也只有这样,才能看清这个喧嚣时代下的真相,认识到压迫自己的根源是什么,认识到自己如何能得救。


作者:汉之声专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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