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羊
一頭羊

隨手寫,看到什麼寫什麼,感受什麼寫什麼。

就像阿公一樣的你

(编辑过)


那天我恍然大悟,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去找你,你總是叫我去上班。

我想在他那個年代,他應該就是一個穿著西裝褲,風度翩翩的男子,不只會讀書寫字,還會跟別人提提政治談談國家。年代的丕變,他回到了山上種田,每天仍然看報紙。

一開始,去你的病房,你總是拿著報紙看著,不太回應我,只有偶爾點頭一兩下。下次去醫院看你,你已經出院回山上種田了

終於有機會到玉里找你,從來沒有一次遇見你,不管怎麼約怎麼說好,你總是在山上而不再約好的地方。


直到,癌症復發。

很常,很常你都是一個人的在門諾的病房。比起隔壁床,你的隔廉後面異常冷清。總是一個人一份報紙一台收音機。終於有一次你主動打來,那時手術開了刀。你說話不清楚,不過腦袋知道有一個陽光小姐似乎可以幫忙。"我想要一副耳機",可以在無聊時聽聽廣播聽聽聲音,只要耳機一塞他可以抹去隔壁床的聲音,也可以暫時的關掉自己那份孤獨。


出院後,還是喜歡在山上跑,種種金針種種菜,老不愛在家裡養病。


第三次復發,腫瘤來的很急很快

這次,終於看見阿公的老伴,一個不太會說國語的阿美族阿嬤。雖然稱為阿嬤,卻有一頭烏黑短髮。阿嬤的國語不認真聽,聽不懂。起初以為是阿嬤沒那麼愛阿公,所以都不太陪伴他來醫院。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阿公太愛阿嬤。阿嬤的心臟不好,沒有辦法生活在醫院這種刀光血影的地方。但,她還是來了也住下了。從八月到十一月,這五個月,她從什麼都不懂,到知道給阿公灌牛奶,知道怎麼用手機,知道怎麼讓已經無法說話的阿公舒服。


那天,她打來讓我去看阿公。我極為疑惑,仍是去了。

只看見兩個淚流滿面的老人家,淚聲巨下,彷彿遭受了多大的委屈。仔細一問後,才知道….原來阿公住在病房太久了,醫療人員協助阿公在壽豐的護理中心找到了一個床位,過兩天阿公就得去到那間護理中心。但是那間護理中心,無法像醫院有家屬陪同,所以雖然過去可以得到很好的醫療照顧,但是阿公勢必再次被孤單吞沒。自知已經離死亡不遠,阿公不願再離老伴太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我說著他擔心阿嬤找不到他,阿嬤看不懂國字,阿嬤不知道怎麼坐車。原來,比起擔心自己孤單,他更擔心他的愛人會迷路會無助會害怕。



我會為你守護著你的愛人。

阿公去世了,躺在冰櫃裡,安詳地閉著雙眼。

阿嬤在看到我的那剎那,眼眶又紅了。她握著我的手哭著說,那天阿公怎麼離開。眼淚滴滴答答,落在我的手上。那眼淚,從手滲入我的心,我也掉下了兩行淚水。


我走到了冰櫃旁邊,隔著那層玻璃輕輕地告訴阿公,我會幫你安慰阿嬤,會陪他走過這些日子,會幫你守護著他。


看著已經離開的他,腦袋裡突然想起,每次去看阿公。他總是叫我回去上班,快點回去上班。突然間,我懂了!對他來說,我根本不是社工而是像孫女般的存在。所以他在意是不是耽擱了我的時間,怕我被老闆罵,怕我工作耽誤了!看著他,這個豁然開朗的感覺,淚水又滑下來。



106/07/13

再度踏入門諾的六樓,突然想起了你阿公。

你的朗爽笑聲,還有各種不清楚的聲音,仍旋繞在我心頭。

很想要走進那個病房,看看你的位置。

很想念你,阿嬤也想念你,如果可以來到阿嬤的夢鄉中跟她微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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