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岭
王岭

必须深切忏悔

资本主义的本质与规律——非官方版本马克思主义理解

笔者说明:国内官方马克思主义哲学解读都源于苏联大清洗时期的教材《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该教材及相关作品强调“愤怒的马克思”,以此为共产党政权辩护。然而近年来,国内越来越多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学者都开始发掘“人道而慈悲的马克思“,我顺着这一思潮,结合对马克思作品的理解,完成以下文字。

阐述资本主义本质之前,我想先阐述黑格尔对历史演进的看法。黑格尔《历史哲学》指出,人类历史”无非是自由意识的进展“。人类诞生以来,从原始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人的自由水平逐渐提高。马克思出生的二百年来,资本主义下的社会自由更是前所未有的加深。

那什么是自由呢?邓晓芒先生从黑格尔的理论出发,把自由分为三个阶段:

一、欲望的自由。每个人都希望吃饱穿暖,有钱使,有衣穿,受人尊重,不被欺负。实现了这些,就达成了欲望的自由。

二、政治的自由。为了保证每个人持久获得欲望的自由,人们逐渐商定一套法则来保证实现欲望的自由,这套法则就是政治的自由。

三、精神的自由。理解这个概念比较困难,我举个例子,《失乐园》中,魔王撒旦造反失败,被上帝惩罚,在地狱饱尝痛苦与煎熬,但此时,撒旦意识到:不管上帝用什么手段惩罚他,他也不会放弃反抗的意志。这种除非自己放弃,别人花多大代价也夺不走的东西,就是精神的自由。

那资本主义的本质是什么呢?在我看来,资本主义的本质就是自由化,而且是比以往社会更深更快的自由化。在上述三个阶段,有不同的表现:

大机器生产和社会分工的细化促进了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极大满足了人类的欲望和社会发展的需要。正如马克思所说,“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所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过去匮乏的必需品,在资本主义社会可以被轻易满足,人类社会的平均寿命和健康指标更是前所未有的提升,古代皇帝和富翁难以企及的生活,小资产阶级唾手可得。

社会形成了一套以维护私有制为目标的资本主义法权和以议会制度为核心的资产阶级民主制度。这套制度逐渐摆脱了精英政治,使群众政治成为可能。它改善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政权合法性,也进一步促进了商品经济发展。

资本主义新教伦理精神成为社会重要的精神支柱。这套伦理可用黑格尔一句话概括:“人作恶的念头也比天堂的玫瑰更崇高”。以《浮士德》为例,该书讲述了浮士德本人与魔鬼交易返老还童重新开始人生的故事。返老还童后的浮士德勾引了一个女孩使其怀孕然后抛弃了她,又进入皇宫引诱皇帝消费的欲望,借机操纵纸币发行敛财。为筹得建设水利的资本,他镇压了农民起义,放纵海盗抢劫,强拆两位老人的住宅。就这样一个渣男、奸臣、刽子手、抢劫犯,最后还上了天堂。《浮士德》强调一种精神:宁可要有为犯罪的不道德,也不要无为懒惰的不道德,人的一生应当奋发有为。这,就是资本主义新教伦理精神。

虽然自由化是资本主义的内在逻辑,但是,马克思借助黑格尔的辩证法并加以改造,发现了资产阶级自由化反而导致了更大的不自由:

首先,穷人必须将自己的劳动力出卖给资本家,以获得工资作为回报。但是,资本家支付的工资低于劳动者增加的价值。然后当资本家将产品推向市场时,劳动者必须以按比例提高的价格购买产品,而价格却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这样,穷人就很难积累资本或改善生活,而另一方面,资本家则很容易积累资本。欲望自由方面,富人比穷人更”平等“。

第二,资本家控制了生产资料,这些资本赋予了他们更大的权力。穷人不得不更加依赖富人,因为他们是富人的雇员而别无选择。

更可悲的是,精神的自由反而被推得更远。正如《共产党宣言》中所言,“人和人中间,除了明目张胆的自利,刻薄寡情的现金主义,再也找不出甚么别的联结关系。宗教的热忱,义侠的血性,儿女的深情,早已在利害计较的冰水中淹死了。”((1920年8月版陈望道译本),手艺人变成了工人,日复一日地简单劳动丢掉了他们的尊严,毁灭了他们的创造力,资产阶级也没好哪去,这里引用知乎用户高林的回答:

《反社会的人》的作者告诉我们,德国最富裕的那3%的人,因为退出了实际的经营管理,更喜欢以钱生钱,所以他们逐渐脱离了社会,不再承担纳税之外社会责任。甚至连法律规定的纳税义务也千方百计的加以逃避。其结果就是最有钱的那些德国人唯恐别人知道自己有钱。他们用尽一切手段避税、隐匿财产。结果是不敢穿好的不敢吃好的,一切享受都尽可能到国外,但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他们收集古董、收集艺术品、收集老汽车却根本不敢拿出来给人看,他们自己也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们只是因为这些东西会升值。一个德国富豪出门居然被中产阶级往手里塞了硬币。因为财产隐匿的太好,有的富豪死了,继承他藏在各种名目下边的亿万财产的继承人甚至会小心翼翼的问避税专家,他到底付不付的起一次邮轮旅行的钱。
链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33938046/answer/1619019138

钱,这个让资产阶级骄傲的东西,也成为了他们的枷锁。

因此,马克思才提出,无产阶级革命根本上要消灭旧有的生产关系,即私有制。当私有制被消灭之后,阶级统治也不复存在。最终的理想社会是一个自由联合体: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Everyone can be everything!

资本主义的本质和逻辑现已阐明,我想指出我们经常忽略的一点:资产阶级并不是无产阶级的敌人,无产阶级没有敌人。强迫996的老板,刁难工人的工头,都不是无产阶级的敌人。因此无产阶级也无需把愤怒转化为仇恨。仇恨会腐蚀一个人的灵魂,毒化一个阶级的精神,阻碍人类实现美好蓝图的进程。我们要看到“愤怒的马克思”,也要发现“慈悲的马克思”,面对世界的不公,除了愤怒,也要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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