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rol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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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感受自由的中文

The Good Old Days Are Gone


下了班,叛逆心理几乎是破土而出,翻出了封尘几个月从婚礼晚宴上拿的香烟,倒一杯冷酒,跑到房间的窗台边放空。我想,如果我这时会遇到那只啃掉我半颗番薯的老鼠,也会尝试和她问好,分她一点烟灰的。

因为,实在是太痛苦,又太寂寞了。

每次都是凭着痛苦的自觉开始写博客的,十年前从网易博客开始,网易博客倒闭后又去了豆瓣,终还是因为无法能说尽自己想说的话而放弃。上上周末,在某场zoom讲座中听到洁平分享,在这里能看见“自由自在的中文长什么样”,心动了,尽管这个以“.news”结尾的网站给我一种一定要写些时评分析文章的思想压力,我还是想在这里看见这种自由的中文,创作这种自由的中文。我也不会写时评,我只会写我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思想,但我深刻明白,看似平常个人的生活,又是和整个社会大背景、某些政治时局息息相关的,不然,我也不会因为某些想法和遭遇不能写、不能说,而在墙内的博客断笔。

今天的痛苦来自于看见NGOCN的关张公告,在过去1/3的2020年,这是第二个身边的NGO机构发出关停公告,第一个是安之康,那是一个在21世纪初就在中国积极倡导、培训职业病防治的机构。工作做得非常踏实,产出了一本又一本的培训资料和宣传册,讲工作场所的职业病隐患、职业病鉴定、职业病维权等内容。

而NGOCN,是中国草根公民媒体的一个标志,也是组成我“来自南方的运动小伙伴”个人身份的重要部分。尽管见证也知道这些年来政府对CN的骚扰和打压持续不断,不管是机构还是关联员工层面,但是正式看到这么一份百来字的通告时,的确是听见了身体内部某部分坍塌的声音。

作为一个短暂在CN工作过的人,这里有我知根知底的小伙伴,有非常包容的工作环境/社群(以至于一回想起来,总绕不过主编冲杯咖啡熬夜给我们那些难产的稿擦屁股的背影),当然也会有非常多可以吐槽的点。和小伙伴早在工作开始之前就熟知,所以这个词对我来说更多是一群人的回忆而不是一个媒体机构的形象。然而原来一份墓志铭的作用就是这样的,你对这个人/机构的印象又可以在瞬间重新变得抽象化、概括化,(当然还包含浪漫化)。

其实之所以会有“the good old days are gone”的感觉,无外乎因为我就是在草根公益机构中成长过来的。这些一个个“死”去的机构、一个个被捕的Activist不是another name in the story,而是我的过去所有的生活和回忆。但现在确实已经不是属于NGO的时代了。被打压、关停、剥夺合法名分,工作被迫变得更地下化或只能完全休止,而活着的机构或许光是为了活着已经耗竭人力物力财力,暂时还保留着合法的名分的NGO也只能继续如履薄冰地活着。这种生存的成本代价无论对于机构还是个人来说都来得太过高昂。

公共空间并没有消失尽褪,只是不再是以我们熟悉的NGO组织化的形象出现。NCOV救援、METOO、北京低端人口清退等时期涌现的大型网络志愿协力,最近的中国版“姐姐来了”,网络行动一直都在,人民还是能够以“新”的方式在黑暗中连结和照见彼此。

只是,属于我的那部分“好日子”结束了,眼下是前公益青年身份危机的出现。我想,旧日的小伙伴也应该有像我一样在痛苦地涅槃中,寻找着下一阶段自己的新身份。我多怀念往日,工作时和你们冲锋破阵,下班后一起喝酒吃烧烤,周六日还一起做活动。我希望日后我们还能以新的方式连结在一起,而中间的这段路,要自己好好走了。


(原来这是部公益中年的沉闷青春怀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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