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宇
潤宇

客中無伴怕君行

我的疫症生存報告 (香港,09/02/2020)

1. 你在哪座城市?2020年的除夕,你是怎麼過的?

我在香港。
2020年農曆新年假,第一次帶家人旅行,在越南河內。
除夕當晚七點左右,忽然開始下傾盆大雨,四人在位置偏僻的小西餐廳內吃完飯後,匆匆打車回旅館。躲在爸媽房內看電視,爸媽開始刷手機關注冠狀病毒消息,電視播的越南春晚我們一句也聽不懂,外面的雨忽然更猛,聲響巨大,雨從陽台縫隙滲入房內。
次日在旅館大堂聽到服務生跟西方旅客解釋:昨晚河內下了冰雹,多年沒見過的奇景。

2. 你的口罩儲備有多少?講一個關於口罩的故事吧,你親歷,或者聽說的都行。

70多個普通口罩,16個R95(8247)工業用口罩,兩人用。

年初二,我們在河內的最後一天,傳來香港和中國大部分城市口罩難買的消息。爸媽提議不如在越南買少許口罩,但由於當日越南大部分商鋪都在放年假(連他們最大型的幾個商場都關門了),最後在市區走了好幾圈,終於找到一個破落藥房。藥房老闆娘拿出一包綠色塑料袋包裝的白色口罩給我,一看口罩上還粘著乾菜葉一樣的東西,很可怕,再看產地,是湖北的。口罩價格:盛惠15港幣一塊,灰溜溜走人。

最後,晚上我和T沿著西湖的長橋走到另一邊去,竟在Circle K買到了三包越南產的口罩(一包10個),給了爸媽兩包,自己帶了一包回來。

3. 疫情有直接衝擊到你的生活嗎?如果有,講講是如何衝擊的吧。

還是先講講越南的這趟旅程吧,這樣的經驗實在很難有第二次了。

由於機票價格的關係,父母原定先來香港與我們會和,後一起搭飛機往返河內,回來後他們去澳門與朋友會合,待兩日便回老家。但就在我們返港前一日,當我高興地從昇龍皇城瓷器博物館走出來時,發現兩老憂心忡忡地坐在石墩上看手機——原來是澳門封關了。於是他們所有行程重新洗牌:退掉澳門返鄉的機票,但河內飛香港的機票卻退不了,於是掙扎著是否先到香港機場再做決定。最後我動議,未免路途波折、增加感染機會,不如就浪費了河內飛香港的機票,直接買機票飛上海,然後著人開車接他們回家,於是當機立斷買了河內直飛上海的機票。

我問兩老會不會覺得不快,他們說絕對理解這個時候必須封關,直接回家也好,只不過這次旅行更像是 「逃難」。

回香港之後,我上了一天班,單位就實行home office制度(每週一人當值一天,其餘在家工作),活動也一個接一個取消。不用去單位是很好,突然多出了大把自己的時間,從前夢寐以求,但又無時無刻對諸事掛心,不能說是好是壞,只能說這是個絲毫不輕鬆的假期。

4. 疫情發生後,最令你意想不到、或對你觸動最大的一件事是什麼?

政府不作為,人心涼薄且脆弱。

從河南村口拄大刀、持刺槍「嚴防武漢人」的照片走紅,一直到李文亮醫生去世後被人挖出微博上的愛國言論而遭到鞭笞,種種堂而皇之的自私,拋下人性的政治正確,給我帶來挺大衝擊。

此外,原生身份也為我帶來不小麻煩,但風波中我最慶幸是十八歲便能離開故鄉,又能在工作形態的轉變間獲得多重身份。最近時常想到幾年前筆訪詩人孟浪時,他寫下的一句話:

「我的生活與寫作樂於學習落地深耕的同時,也在更義無反顧地離地千里,這樣的一種巨大矛盾構成的拉扯力,既沒有撕扯我的身心,也沒有離間我的知性,我——依然故我。」

如果順利走出疫情,往後還要繼續轉變,讓身份成為一個謎題,一個會纏繞會發酵的原命題。

流動的狀態是珍貴的。

5. 你覺得疫情會很快過去嗎?如果不會,你打算怎麼安排接下來的生活?

說不準,也許明天一睜眼就消失了,也許是個經久不息的噩夢。

有時候,也只能看看生活想怎麼安排我。

6. 你從哪裡獲得有關疫情的最新信息,可以列出三個你最常看的來源嗎?(若是臉書專頁、微信公號,Twitter帳號,請儘量具體列出)

關於香港的疫情發展,主要還是蘋果、立場、端,以及TG Group的地區狀況更新;
關於中國,有財新,南都等,現在也會偶爾開開荒置好久的微博,微信上的幾個公眾號,包括在人間 the livings 。

7. 你每天花多少時間來刷疫情消息?你相信你看到的消息嗎?一般是什麼因素會令你產生懷疑?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開手機看新消息。

一般都會看是否有圖有視頻、有人fact check。遇上懷疑的,大多是轟動型標題,或者匿名專家教路,那都一般自動跳過了。

8. 疫情影響了你與他人的關係嗎?比如家人、朋友、鄰居或網友。

跟家人的關係親密了不少。現在每晚都會打視訊電話回家,陪我媽聊會天,看我爸被困在家裡瘋狂跳舞(……),提醒他們洗手的工序,以及幫我媽訓斥我爸不能把髒襪子丟在床上(……)其實想想,自從離開家以來,好像就沒有試過像現在這樣,每天都跟家人保持聯絡的,瘟疫好像某程度上改變了我們之間彆扭的關係。

朋友之間,總是真心則關心,但不敢太多。我很擔心那些身在重災區的朋友,但理性上知道不能總追著他們問近況,那或許會讓他們原本就緊繃的心弦上多了一重煩惱。但如果你願意跟我聊聊,釋放一下,也隨時歡迎!

9. 疫情讓你遭遇了什麼倫理難題嗎?如果有,是什麼?

前幾天最親密的人病倒了,當時我坐在辦公室裡,只能著急地打字叫他快去看醫生。但有一下子,我在想如果他真的要住院了,那可怎麼辦呢?我會不會也被傳染了呢?回去的一路上都擔心著,直到見到他、知道他去診所看完病確定是腸胃炎,才稍稍放下心來。那晚煮的地瓜粥他喝沒兩口就放下了。

第二天他總悶悶不樂的,一問之下才知道自己也在害怕真的被傳染了,一直心神不寧,我聽來也覺自責。但到如今,也還沒真正做好準備——假使我們中一個又再病了,應該怎麼做才好?一個難題。

10. 等到危機解除,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邀請朋友來家裡,或者去坐擁天井大院子的朋友家裡,做頓飯給大家,要買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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