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高
力高

鍾意周圍去,嬉山亦嬉水。 想幸福地吃秋刀魚、 心情亂七八糟時吃蕎麥麵、覺得輸給世界時被抱一下。

我想跟你跳完這場盛夏的舞

五月,初夏,今天的鳥很靜,我躺在床上與天花板對望,心裡像有一萬根羽毛織成的毛球在漂泊。夏日涼風擦過窗縫間的聲響在耳朵裡逐漸擴張,聲音徐徐地將我引領到思憶之中,天花板上好像有一座冰山,那裡四野無人,空空盪盪,感覺陌生,卻比哪裡都寬容。

早晨的時光

五月,初夏,今天的鳥很靜,我躺在床上與天花板對望,心裡像有一萬根羽毛織成的毛球在漂泊。夏日涼風擦過窗縫間的聲響在耳朵裡逐漸擴張,聲音徐徐地將我引領到思憶之中,天花板上好像有一座冰山,那裡四野無人,空空盪盪,感覺陌生,卻比哪裡都寬容。

早上九時四十五分,陽光愈來愈刺眼,樹不時擺動幾下,點綴了金黃色陽光的樹葉顯得份外精神,外面一切風光明媚,屋內所有物件,包括我,彷彿都自然醒了,除了那部多年沒有被觸碰過的鋼琴。我按着自己的節奏,把早餐吃光,以緩慢的進度感受正在跑走的困倦之春。春天過後遺留下來的寂寞,多了一種像止痛藥壓制猛烈頭痛後的平和感。

自從他離開之後,好像什麼都輕了一點,也許有點什麼溜進了夏日的涼風裡,也有的跟着路面的汽車跑到遠處去;唯獨是那顆腐壞了的自尊心,依然像蝸牛般伏在我的血管上努力爬行。若然有一天,牠能夠被誰安全地接走,概念上的遠也許再不存在,而我能勇敢地往冰山方向走。   

沒名字的餐店

「你不認為跟我這種人交往很奇怪嗎?」與胡詠彤交往的第一天,他這樣問我。

胡詠彤是一個奇特的人,他的思路像從不會打結的電線,思緒清晰 ,甚少被情感干擾,聰明且乾脆,是一個擅於作出抉擇的人;這樣的人,顯然帶有一定的危險性。 我欣賞他大膽承認自己的喜好,例如對粉紅色襯衫及自己裸體的過度迷戀。但相比以上,讓我更在意的,是他身體上擁有變色龍般的保護色。 

「關於保護色這一點,可以詳細說明一下嗎?」對面的人一臉困惑,喝了一口不溫不冷的奶茶,抹一抹嘴,急著打斷我的敘述並發問。

「第六次跟胡詠彤約會的偶然之間,我發現他身上有一層隨着內心溫度轉變而變異的保護色。 這需要想像力,能請你繼續聽下去嗎?」

對面的人皺起眉頭,一臉不願意,隔了半晌,卻忽爾點了點頭。

我與胡詠彤第六次的約會,是相約於離島一間裝潢潦倒的餐廳。餐廳位於海岸旁,那裡什麼都沒有,沒店名、沒餐牌、沒訊號、除了我們,並沒有其他客人,只有幾張枱、幾份餐具,及偶爾吹來的海水鹽味。胡詠彤說這裡淡然有光,低調沉實,擁有空無一物的氣派,平靜得與周遭的海與沙無異,是他心裡的一座安全島。

當時太陽正要下山,天色粉粉嫩嫩的,遠方的狗不停吠着,我們在沒名字的餐店裡隨便點了幾道菜,聽着海聲,靜待黑夜。

「我喜歡食物、動物、植物,但不喜歡人類。」胡詠彤望著眼前的椒鹽墨魚鬚,無故說起。

「為什麼呢?」 

「就是不喜歡啊⋯我對人不感興趣,不喜歡跟人一起。」他咀嚼着墨魚鬚,露出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

「不是與別人一起分享,那份美好的感覺才完滿嗎?即使再美味的食物,一個人始終也無法品嚐那份完整的味道吧?」說罷,我的內心突然出現一股不安的氣流,氣氛頓時變異,胡詠彤不自覺皺起眉頭,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沉默許久後,他主動與我對望,樣子變得溫和:「這裡有風、有海、有墨魚、有聖子、有爐魚,有你⋯是溢了出來的美滿。」他吞掉了口裡的墨魚,提起並輕吻我的左手。

旁邊的樹被風輕吹了一下,我心不在焉望著它,不敢正視此刻把保護色脫掉的胡詠彤。不安的氣流被海風牽着走,我拼命地掩飾身上裸露的弱點,卻還是被他敏銳的防禦力輕輕擦傷。

對面的人一臉從容,緩緩地把手上的破璃杯放下:「他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在那之間,沒有一點的破綻,這是讓你感到危險且不舒服的地方。」他把掉到鼻樑的眼鏡托高,伸一伸懶腰,繼續說:「其實他是一個非常易捉摸的人。你把他想得複雜,便是你輸了的地方。」 

瑜珈老師的魅力

我一直認為自己不是一個腦筋靈活的人,卻總被身邊比較聰明且親近的人讚賞過,說我有某方面的慧根。我學習數學很差,只懂死記硬背,連車牌筆試,都不過是用狡猾的方式通過,答案背後的原理,一概不懂。一直以來,就這樣通過了每個弱項的試驗,未遇見胡詠彤之前,這方法一直讓我的人生過得尚算順利。

兩年前,因為想,便去學習瑜珈。 瑜珈老師高高瘦瘦,舉止動態像飄在空中的木棉,有種可接近的優雅。「將你的左腳踏後,把右手放在你的右腳旁,左手慢慢抬高,眼望天花板。」她下的指令非常堅定,每一句話都沒有多餘的助語詞,乾脆利落,感覺柔和,非常中聽。她讓我發現吸引力是什麼的東西,那像是一種如生俱來的修養,能讓自我散發出一股強而有力的親和力,便是人的魅力,之間並不帶任何階級性的視野。

「瑜珈老師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我邊吃着冰冷的蕎麥麵邊對胡詠彤說。

每當我胡思亂想,感覺有點糟,便會拉胡詠彤跟我吃蕎麥麵。他說他喜歡有這種癖好的我。

「你會做什麼很厲害的瑜珈動作?」他望著我,一臉得意,沒有搭理我剛才說的話。

「拱橋吧?對我來說,這動作經已很厲害!」

胡詠彤沒有作聲,我也沒有。

「原來,有些事,只要堅持一直做,各單位便會一同起變化。筋骨啦、腰啦、氣力啦⋯」 我幽幽地說。

胡詠彤依然沒有說話,我也沒有把話接着說下去。有時候,我享受這種有節奏的沉默,卻有時候,討厭被沉默刺穿薄弱的自尊心。

「瑜珈老師有種帶有距離感的親和力,很誘人。我也很想有這樣的光芒。」 我打破了沉默。

胡詠彤望着吃光了的蕎麥麵,沉默並思索着;我則靜靜地吃着剩下的半條秋刀魚。

「人總會在不知覺間散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芒。黃加宜,你覺得那份自我,你沒有嗎?」

提防着秋刀魚魚骨的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胡詠彤見我一臉惘然,聳了聳肩,收起剛才認真的樣子,提起筷子,納悶地攪拌蕎麥麵碗內的醬汁。 

「我以為你會比我所想更聰明一點。」蕎麥麵醬汁與芥末混和的氣味,使我的鼻子酸了一下。這句話像跌進了海的皮球,直到現在,依然在我的心裡浮浮沉沉。

未認識胡詠彤之前,或者我根本不會察覺得到瑜珈老師的魅力。認識他之後,彷彿遇上了另一個過著相反生活的黃加宜,漸漸地,那些本來與我無關的懷疑與價值,將我視作蘋果般一口一口的吃掉。我開始用胡詠彤的眼光欣賞事物,那感覺像吃到了柑橘核,明明有種不適,卻覺得還可以的勉強感。整個過程,很自虐,卻帶點幸福,那是病態的迷戀嗎?當時我並沒有思考過這問題。直到跟瑜珈老師說過再見以後,才好像有點明白,我在胡詠彤身上遺下了很重要的部分⋯

「而那部分,直到你與他不再相見,才發現得到。」對面的人擅自替我說下去。

「很多時候,我們都為着不重要的事,放棄了重要的事。」

「嗯,你好像逃不掉了。」

「嗯,我也好像接受了。」

「就在逃不掉的範圍內繼續尋求可能性吧。」對面的人無端提起幹勁,我卻依然百般厭世的樣子,喝着快要變涼的伯爵茶。對面的人把剩下的奶茶喝光,眼神露出點點兇光:「但拿捏不好的話,你很容易會被人討厭⋯」

當時全球疫症爆發,幾乎每個地方都實施了居家隔離,我與胡詠彤接近兩個半月沒有相見,每晚只能透過訊息聊天,雖然無法觸碰,聽不見對方的聲線,看不見對方的樣子,純粹以文字傳情達意的交流與相處,卻別具溫度。直到現在,我仍然很想念跟他經歷過如此荒唐地拍拖的時光。

「這本文學,很有趣,我很喜歡。但懸疑的部分,也處理得太差了吧?有頭沒尾的,它究竟想表達什麼⋯那事情的真相又是什麼呢?好歹也給讀者半點線索吧?」那晚下着微雨,風時而猛力拍打窗戶,時而安靜,陰濕的氣氛使我無法入睡,胡詠彤卻興致勃勃分享着最近看過的流行讀物。

「若從解謎的角度解讀這作品,就偏離它的原意了⋯」

「?」我無聊在想,若然當時並非在傳訊息,他會以怎樣的表情演繹這個問號。

「也就是說,若細心留意這作品的敍事方式及細節,不難推測它本來就是一個關於主角尋找自我認同與跨越的故事。許多事情,本來就沒有答案,也沒有絕對的真相,通常這些事致使我們難過,甚至停滯不前⋯」

「你繼續。」

「當然我們可以選擇置之不理,但卻妨礙我們向前,甚至取得幸福。主角被一件沒有答案的事纏擾十多年,如今他慕起強烈的意識,決心將阻礙物消除,因此鼓起勇氣,展開尋找答案的旅程。雖然與答案最接近的人死了,其餘的人也不過是給他相關的線索,但比起這些資訊,更重要的,是各單位在事情背後的私心與考量。主角沒有犯錯,卻無故遭受這樣的對待,多年來,他被一個不解的傷害纏擾,不敢與別人親近,把自己收起來。最後他主動解開心結,即使終究沒有掌握事情的始末,卻得到了更多於他而言無法想像的存在意義。對於這個階段的主角來就,不就足夠了嗎?」

訊息空白框內顯示輸入中⋯

「輸入中」維持了三分鐘,這三分鐘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你是一個有光芒的人。」三分鐘後,胡詠彤傳了這樣的訊息給我。

「他擅長發挖事物的暗光,敢於承認自己的喜歡與不喜歡 。他把你遺失了的部分找回來。」對面的人好像比我更懂得胡詠彤。

「我一直沒有為意,也沒有察覺得到⋯」

「我沒有問過你吧?關於你喜歡胡詠彤的原因。」對面的人在發問之前,猶豫了許久

「你現在應該知道了。」

「我猜你是跟我同一時間知道的吧?」

我轉頭望向窗外的光線,想起了胡詠彤。他的光芒有點像今天的陽光,不溫不火,我享受浸淫於這光芒裡;卻無可否認,他偶爾對光芒的過份操作,會讓人感到不適,即使如此,卻無法令人抗拒,甚至想向這光芒多親近一下。

回憶之樹

我跟胡詠彤未正式交往前,像普通發展中的男女般,空閒時四處走趯、看電影,走累了便隨便挑一間咖啡店休息。我們聊很多天文地理,電影文學,甚至是現今世代的流行文化與娛樂,卻從不聊自己。我們埋沒了對自身與過去的好奇心,只關心世間事。又或者說,我跟他在最美好的時間點上認識,沒有感到危害與威迫,是最能夠包容壞事情的狀態,然而我們卻沒有把握這個時間點。

我與他的未來早於二零一九年被改寫了。我會形容,我跟胡詠彤的命運是活該且可恨的。

二零一九年,社會槍林彈雨,社運發生,部分人決心要拆掉高牆。整座城市的人陷於惶恐與掙扎,站在壓倒性的勢力前面,每個人的內心表露無遺。自那一年起,城市被倒了紅色的油漆,所有人經已無法返回原點,我們不得不承認為了最不可失去的什麼,捨棄了本來認為最想擁有的什麼,它翻新了我們對世界與人的定義。兩年後的今天,留下來的殘餘物依然存活於我們的生命裡,那磚頭瓦礫、還未灰飛煙滅的星火,轉化為傷害與空洞,沉默地寄居於我們的心底。我們被它,被自己,狠狠的傷害了。

一切事物被拖進時代軌跡的同時,個人層面發生的所有事,亦無法與時代分割。兩年之間,我跟胡詠彤,失散又重聚過,在深受巨大壓迫與重任的世道下,我們變得更無能為力,他沒有從前那麼喜歡我了,我們都被時代巨輪狠狠踐踏過,無一幸免。身處的環境出現無法修復的裂痕,我們沒辦法相信任何人、不相信社會、不相信所有執權的人,只活於自我之中。 我們對對方有所渴求,卻迷失於一個錯誤的局面裡,無法為對方解救。儘管那時候我和胡詠彤仍會對外界的事物高談闊論,身心內外卻經已變得沒那麼自由。

從我們都被什麼傷害過的那一刻起,我們早已不在同一條路上了。

「我不想把回憶說得太真⋯」 回憶像棵經已枯萎了的蘋果樹,每回憶一次,便給它養份;樹都經已結不出果,卻一直成長著。

「最後你們是怎樣說再見的。」枱上的所有食物與飲品都收起了,只剩下我與對面的人。外面陽光普照,光線穿透葉子的空隙,照射到對面那人的半張臉上。他直視著我,眼神銳利得幾乎把我全都覆蓋,來勢洶洶的眼神迫得我無路可退。

「我們沒有說再見,我無法說,他亦不懂說。」

「其實他早就說了。」對面的人收起了剛才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他比你早看到更遠,卻還是選擇跟你一起經歷。我明白你始終無法憎恨他的原因。」對面的人向左坐開了一點,避開那煩人的光線。 「我沒有憎恨他。我們只是一直在彼此的盲點下角力。」春天還未結束前,我已接受了失去胡詠彤的事實,與他發生過的一切亦早已安頓於心內的某個角落。只是有些事情,還是無法輕易放低。

「其實你腦筋真的一點也不差。他比你看得遠,你比他看得深。」 

——-

山上的餘溫

那天胡詠彤牽著我,走到山的最高點,把風箏放飛。他那天沒有穿粉紅色上衣,取以代之的是一身素色的裝束,穿著比平常低調。他的背包裡放了幾根香蕉、兩罐可樂和一本翻譯文學。登上山頂的途中,他跟我說了許多往事,滔滔不絕的,我時而聽著時而發愣,發愣時,我在思考他帶備兩罐可樂的原因。

「將來的你也會像現在這般無所謂嗎?」我們停下休息,他從背包裡取出兩罐可樂,把其中一罐遞給我。

「你明明就不喜歡喝可樂吧?」

我沒有望他,只管喝。那天風安靜得很,山上只剩下空氣流動的氣息。

「黃加宜,其實我很怕。今天之後,我也許不會再看到這山頂的景色,我正在做的事真的對自己好嗎?」胡詠彤拿掉我手上的可樂,握着我的手。

胡詠彤要離開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我卻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就這樣消失於我的世界裡。

「我總覺得,即使過程不太順利, 但最後還是會如你所願。」

「你那麼相信我?」

「我相信身處於你自己世界裡的你。」

他思索了一會,喝一口可樂,把我的手握得更緊。

登上山頂之前,太陽經已開始下山。牽在他手上的風箏忽爾吹倒在樹上,他叫我留下,獨個前往拯救那風箏。我站在山坡旁的石頭上,望着他執拾風箏的身影,打算叫他跟我一起欣賞眼前的日落,卻始終沒有開口。最後我跟胡詠彤在日落的餘溫下擁抱,抱着他的時候,有陣柔柔的風吹過,天空於一剎那間脫變成冰冷的深藍,空氣急促流動,旁邊的樹漫不經心地觀看着,我聽見他異常微弱的呼吸聲,不自覺隱藏了心中所有的恐懼。

那天過後,胡詠彤就這樣從我的世界離開了。我們之間,沒留下一點足跡,卻在我心內留下了恐懼與憂慮。有一段時間,我經常躲在被窩裡,回想那場日落,也回想兩年前發生過的事,我找不到怪責他的理由,卻如此受傷。對我而言,他溫文的不辭而別,像陰天一樣,不見得會把傷痛溢出來,卻未足以把新一片的天空換上。

——–

回到盛夏的第一晚

當時我們站在被封鎖的路中心叫喊,前面佈滿人群,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周遭的人急速驅散,我與胡詠彤失散了。我拼命地跑,跑到不知哪裡去, 不敢回頭望,直到路面的人群四散,旁邊的人步伐放慢,才敢轉身搜索他的身影。我記得當時站在跑馬地的一間馳名牛丸米線專門店前,肚子很餓,卻什麼都吃不下的感覺。兩年之間,我和胡詠彤之間、外面的世界與我們的內心世界之間,被突如其來的龍捲風瞬間捲走了一堆清澀之物。

「我們的成長追不上時代轉動的速度。」與對面的人告別之前,我跟他說了最後的一句話。

「或者你們並沒有有想像中那麼喜歡一個人、一個地方⋯」對面的人徐徐地說。

事情並沒有告一段落,我們的命運隨著時代與人物的變動變得失控,城市內的人也變得愈來愈沉鬱,那種抑壓,像地下住了一隻被鎖上手銬且燥狂又善良的野獸,牠正等待被誰解放。 今晚之後,有什麼仍會保存着呢?我最喜愛的人、最喜愛的空間與街道,甚至最喜愛的電影與報刊,都不在了。 明天,會是一個怎樣的早晨?

與對面的人談話後的晚上,我獨個兒散步於兩年後終於回復平靜的海旁,發現胡詠彤每次經過也會提及一次的大型電子廣告版仍未修復。盛夏的第一晚,風很虛弱,濕氣很重,我一不小心跌進了回憶裡面。熟睡時夢見胡詠彤與我在戲院觀看着《午夜巴黎》,就在主角遇上海明威的瞬間,天花板如花灑般散落了綿綿密密的水滴,戲院內像下了一場過雲雨,我們都被沾濕了,卻絲毫不動,牽着手專心地欣賞奧雲·韋遜演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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