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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原文磚頭書賣肝的窮苦外文系學生,隨手寫寫。在這裡可能出現的東西:電影、書、課、生活的碎片。

【電影】牧者(2018)——是同志,也是神的孩子

牧者(2018)
注:本文寫於October 14, 2018

「如果地上的教會無法接受我做神的僕人,那就求神帶我走,我要在天上服事神。」──楊雅惠牧師

我很久沒有看電影看到哭了,但是在電影院看完《牧者》之後,我打電話給爸媽、給朋友,哭到我覺得他們應該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牧者》這部紀錄片是關於「同志基督徒」。大家或許聽說過,台灣有一個友善同志的「同光教會」(或者可以說就是同志教會)。同光教會的創始人楊雅惠牧師在任期滿了之後沒有其他教會願意用她(我覺得是這樣,但我對教會的組織運作不是很清楚,說錯再糾正我),加上面臨社會跟教會的壓力,最後燒炭自殺了。這是2008年的事,我九歲。

本文開頭引用的那段話出自楊牧師的自傳,《牧者》的序幕,就在平靜的女聲念誦中揭開。女聲朗誦以楊牧師這段自白始,在整部電影中不時響起,貫穿三位主角的故事──從香港來接掌同光教會的黃牧師,已離開同光、出櫃的曾牧師(應該也是任期滿了),跟同光教友小恩。黃牧師在香港為同志發聲而遭到「放逐」;曾牧師離開教會後,也面臨楊雅惠牧師的困境,找不到工作、生活困難;小恩想成為神職人員卻被拒絕,母親和原本關係親密的教會友人決斷,孤身一人。

三段故事跟我生活的交集,是16年開始如火如荼進行的同志運動。

《牧者》給我最大的兩個衝擊,一是平常我們講平權,常預設教會是對立的一方,但教會裡還是有這些支持平權的人。他們努力為自己身為「世俗的人」的權利奮鬥,同時也認同自己是神的子女、遵行神頒布的法,當兩者之間互相抵觸時,矛盾帶來的壓力跟張力,是外人無法想像的。除了自身的信仰面臨挑戰,還要面對同儕壓力(說服自己以外,還要說服別人!)——身邊的人不斷譴責他們「有罪」、努力被白眼,甚至因為這些努力被排斥、被逐出神的國度,結果就是曾牧師說的:很多同志基督徒最後都走向自殺。

第二個衝擊則來自片中一些反同基督教團體抗議的片段。我從來沒參加過反同的任何活動,所以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現場,第一次看見一群人跪在地上手朝上舉高哭泣著祈禱。這種集體情感的強大感染力讓我害怕——我看著他們感覺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一樣,真的!我無法走進他們,透過銀幕卻能感受到流動在他們之間真真切切的desperate。他們真的覺得世界會崩塌、真的為了人類的未來感到絕望,而且那份情緒是很身體的,存在在呼喊中、泣訴中、跪地的行為中,動作受感情驅使,同時就是感情。這裡彷彿有個結界,是理性無法侵入的。基於理性的談話跟身體性的感受是兩種極端,我看著那場面,覺得這已經不是平權能不能溝通的問題,而是有些狀態就不是能溝通的狀態。(我想這個狀態不限於宗教,有時候一群朋友出去玩會做些平常不會做的事、狂歡集會上的集體瘋狂,大概都是進入這個狀態的例子?但宗教情感無疑是我所見過最最最強烈的!)

整部片的高潮是2017年的同婚釋憲現場。我看過不少網友自製的紀念影片,但這是唯一一次我哭了。小恩在釋憲結果宣布前對攝影機說:「當然希望是對我們理想的結果,但這代表教會的反彈會更大。」看看現在,我們又要公投(注:2018公投)。正如小恩所說,就算同婚通過,教會也不會這麼容易接受。其實哪怕放到整個社會,同婚過了也不代表所有問題都得到解決。

我看著每一張在釋憲轉播現場、彩虹旗下迎向陽光的臉,然後想到我們一路上付出了多少,才造就2017、我18歲這年同婚釋憲成功。心疼、感動跟驕傲混雜在一起,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至少我們已經在路上。

*電影資訊
中文片名:牧者
英文片名:The Shepherds
導演:盧盈良
年份:2018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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