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和中国社交媒体的舆论

记得仅仅几个月前就有人预言，华为将会被自己同爱国主义和民族自豪感的捆绑反噬。果然，一语成谶。

但令我感到好奇的一点是，现在国内很多人对这个问题的讨论，全部集中于华为，而鲜见针对深圳公安部门的质疑。当然，这不排除有水军和舆论引导的因素，但在我看来，这完全属于炮火打偏了目标，对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

因为，这个事情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华为有没有做错”， “华为会不会道歉”。 无论华为做什么，其实都没有关系，因为最差最差你也可以选择不去购买华为的产品。华为只是个私人企业罢了。你没有选择的，是谁来统治你，以及你给谁交税。

这个事情的关键，是“资本与权力的勾结”。虽然整件事情合法合规，我相信没有谁会傻到认为，有人可以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毫无证据地把一个人关进监狱251天。更糟糕的是，华为在这方面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 - 很多媒体工作者（比如Twitter @ilnsulate），仅仅因为做了不利于华为的手机评测，就被成批逮捕。

当权力与资本勾结时，一味批判资本是无用的。没有限制、不存在自下而上监管的权力的存在，意味着他有变现的需求。资本只是满足了这个这个需求而已。如果出现问题，权力总是可以把资本拿出来当作垫背的，大不了我重新换一个资本去销售我的权力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没有人去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根本，限制公权力对私权的侵犯，并且彻底地去改良相关的法律法规呢？

其实有人。只不过现在他们被称为废青。

当我在知乎上提出这个观点时，我（并不惊讶地）发现很多人对这句话并不赞同。“所以实现诉求的方式就是毁坏公共设施，故意杀人，公共场合持有管制武器，蓄意分裂国家统一吗？” 在很多人看来，公权力对私权的侵犯，远远比不上社会稳定的重要性。但是，我们需要意识到，类似中国大陆的统治方式，最多只能称为 equilibrium， 在外力无法持续维持的情况下，是无法自我保持稳定的。有句话叫不破不立，当社会的矛盾激发到一定程度，民意的高压锅只有通过剧烈的爆炸才能缓解。如果不在这个过程中及时调整，并且通过长期缓慢的泄压来缓解矛盾，那么最终类似苏联解体的时间是必然的。

所以回到华为的问题上来看，这次舆论的突然爆发，无非是因为很多人感受到自己切身利益的危在旦夕。如果想要对这种利益进行抗争，我们只能二选一：“抗争华为”和“抗争公权力”。如果我们assume抗争者是理性的，显然抗争华为的成本要小得多。如果要采取类似香港的方式进行持续的针对公权力的抗争，很多人是无法或不愿承受这种成本的。我这也部分解释了墙内媒体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和目前总体的舆论导向。

长期来看，我想这也是一个很多海外反贼不愿意接受的事实：高压锅泄压阀已经无可逆转地堵死，而堵死泄压阀的，不仅仅是厨师的抹布，其实也是锅里的米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