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灣水巷生
南灣水巷生

哲學博士生,專長為意識哲學。有鑒追求靈性生活的香港人愈來愈多,惜坊間謬說流行,學院又鮮予重視,誠覺一憾。遂立志融會靈性與知性,助人探索精神世界之各處幽微。

命懸一線的賈法莉

 

[水巷閒思]賈法莉(ظریفه غفاری, Zarifa Ghafari)於二零一八年受命為阿富汗邁丹城的市長。他引人矚目,在他是當地首位女性市長,也是全國最年輕的女性市長,上任時才廿六歲,這在民風保守的華達克省實在非比尋常。更何況塔利班一直環伺在側,虎視耽耽,他得面對一個內憂外患的嚴峻局面。

任內除竭力打擊貪污外,也汲汲號召年輕一輩參政,渴望藉此鬆動老人專權的傳統,當然更銳意爭取女性的平等權利。憑此身分及作風,不難想像會招來多少妒恨。他不單要應付當地男性排擠,更須面對塔利班的死亡威脅。自上任以來,賈法莉即遭三度行刺未遂。上年十一月,他父親才於家門前慘遭槍殺,而此前他的祖父與叔父亦先後命喪敵手,足見其處境之險。

雖然賈法莉在邁丹城辦公,但為安全計,他寧可住在四十五公里外的喀布爾,每天四小時車程來回兩地。我看過德法電視台 ARTE 幾日前發放的採訪片段,拍到他的保鑣開車載他出入時,得一手按軚盤一手持槍,時刻警戒不知會從何方撲出的塔利班。聊到這般天天出入鬼門關的生活時,他神態從容,微笑向鏡頭說:「死亡總會降臨。今天不來,或許明天。」

 最終,喀布爾亦落入塔利班之手,而阿富汗政府的要員早已逃之夭夭了。遭遺棄亦遭背叛的賈法莉只能留守在喀布爾的家,坐以待弊。他向英國報紙《i》的記者哀號:「我就坐在此處等對方來。無人會救我及我的家人。我僅與家人及丈夫坐在一起。而對方會來找像我這樣的人,並殺掉我。我不能離開自己的家人。再說,我又有何處可去呢?」尤諷刺者,三星期之前,賈法莉才在自己經營的電台上,稱賞年輕一輩的努力,令他深信國家尚有未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不知賈法莉下場如何。只知塔利班的新政府已向外大賣口乖,宣佈會在伊斯蘭教法的制約下尊重女性的權利,並保證特赦曾為前政府效勞的人。縱使現實教人絕望,但憑賈法莉一路奮戰以來的心跡,我猜他亦無所畏懼,天堂必會為他預留位置。只是眼見自己為阿富汗付出的多年心血毀於一旦,仍教他無比唏噓與憤慨

 看 ARTE 的採訪片段時,除賈法莉的言行外,尚有一幕尤其印象深刻。滿臉糾髯的當地司機載攝製隊穿梭鄉鎮時,難免路過塔利班的勢力範圍。此時他就戴上盤旋一餅的纏頭巾,假裝成塔利班的追隨者。到駛入阿富汗政府的檢查站時,他就換回圓圓扁扁的禮拜帽,表演如何瞬間切換身分,教我想起。賈法莉畢竟只屬異數,多少亂世下的百姓只能閃爍度日,憑點點委曲求存的小聰明來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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