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博士生,專長為意識哲學。有鑒追求靈性生活的香港人愈來愈多,惜坊間謬說流行,學院又鮮予重視,誠覺一憾。遂立志融會靈性與知性,助人探索精神世界之各處幽微。
追逐光明的孩子
[水巷葦編]少年時酷愛顧城詩。那時詩讀得不多,只覺童趣中夾雜住老成的智慧,愈讀愈出味道。後來也涉獵其他人寫的新詩,總嫌嚼蠟,鮮遇傾情之作。我以為自己不好新詩,兜兜轉轉,發現原來只是偏心顧城。
最近發現有些意象會在其詩中反覆出現,例如眼和光,似乎終其一生都是個追遂光明的孩子。一九六八年,他才十二歲,寫下一首《星月的由來》:
樹枝想去撕裂天空
卻只戳了幾個微小的窟窿
它透出了天外的光亮
人們把它叫作月亮和星星
詩中樹枝顯得張狂,直頭要撕裂夜空,戳出天外的光亮,透露有限生命奔赴永恆的欲望。到他十三歲時,則寫下一首《夜行》,初稿如下:
車前射出強光
在黑暗中
開闢出光明的走廊
兩邊楊樹撐著夜空
又像巨人的隧洞
直插一片迷茫
隧洞可有盡頭
走廊通向何方
執筆當時,他正隨父下放至膠東的公社,似就地取材,形容車途景色。詩中明顯提到迷茫,並以疑問結尾。後來,他重寫如下:
汽車射出兩道燈光
把黑暗的公路
變成光明的走廊
兩排楊樹撐著夜空
枝葉伸展開來
又像隧洞一樣
迷茫盡去,意象一新。縱使前途黑暗,仍有燈光照射,夾道的楊樹齊齊撐住夜空,或許反映了他默自堅強的內心。但與前作一比,鋒芒收歛。樹枝不再撕天裂空般上刺,轉而平平伸展,如隧洞般包覆人生的走廊。
一九七九年,即十年後,燴炙人口的《一代人》終於誕生,意象更含蓄了: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終於,連眼睛都沾染了黑暗,但這仍是一雙追逐光明的眼睛。失去月亮,失去星星,失去戳出光明的樹枝,至少還有眼睛,他仍能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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