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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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創作為魂,燃燒生命

斷肢

他住處的照明燈還是那種外層有燈照,燈罩裡面還有三個燈泡,可以切換亮度的那種,聽起來雖然方便,實際上燈罩若是沒有定期清理,照明反而會很昏暗,且每到了蚊蟲繁多的季節,燈罩上就會聚集很多蟲蟻。

著實讓人焦躁。但他是個長期懶癌患者,實在懶得還要定期清洗燈罩,反正現在都用手機和電腦,稍微有一定的亮度、不影響視覺,他也就懶得清理了。

哪知道他有一次忘記關紗窗,外面飛來了一隻鍬形蟲,他晃晃悠悠的飛進屋裡,因為體型太大,怎麼也擠不進燈罩間的隙縫,只能在燈照外圍焦急的撲騰著翅膀。

「幹啥啊。」他被鍬形蟲撞擊燈罩的聲音吵得有些煩躁。

又忍了它足足快半個小時後,見鍬形蟲完全沒有要消停的意思,他只好搬了椅子,決定直接把它抓出去。

沒想到一隻小小的鍬形蟲居然還挺兇的,見他靠近自己,頓時把頭上的一對螯夾的『喀喀』直響。

他見狀也不敢輕舉妄動,雖然只是隻小甲蟲,但被它夾上一下,也不是在開玩笑的。

所有人小時候,都有一段頑皮的過往,尤其是男孩子,如果家住偏遠些的村莊,成天在村子邊的森林裡抓甲蟲、鬥甲蟲,就是他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了。

這事對他來說也是如此,家裡甚至還留著小時候抓蟲用的常竿,上面簡陋的繫著一張網子,此時正好拿出來對付這不知好歹的小東西。

他熟臉的拿著網子輕巧地靠近目標,一擊就中,他還隔著網子逗了逗鍬形蟲,小傢伙氣的在網裡橫衝直撞,可能使網子放得太久有點脆化了,真給它給夾斷網格衝了出來,直往自己臉上撲來,他趕忙拿手去擋。

鍬形蟲正中他的手背,彈飛了開來、倒在地上掙扎著爬不起來。

「哇靠,這麼兇啊?成精了?」他甩甩居然有些發紅的手背,趕緊在房間找了個小蓋子關住它,結果他動作太急,沒有瞄準好位置,一下子夾斷了鍬形蟲的一隻腳。

他嫌礙事的掃開那隻斷腳,揪準機會捏住鍬形蟲兩側,將蟲子丟出窗戶,立刻關上。

處理完這些事,鍬形蟲還是不死心的不停撞著窗戶,他索性拉上窗簾,關燈直接倒頭睡覺。


夜裡他突然聽見一陣細碎的磨擦聲,他心裡一陣惱火,心說到底有完沒完,老子不發威是不是都忘記老子是比它大多少倍的人類了?

這下就越想越氣了,連睡意都消失得一乾二凈,他二話不說翻身下床,氣勢洶洶地衝到窗邊一看,窗外哪有什麼小蟲,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他愣了一下,以為自己幻聽了、還是做夢了,正想著要回去躺好繼續睡時,窗邊再次傳來細碎的磨擦聲。

這次他聽清了,確實是從窗邊傳來的,他拿出手機用手電筒沿窗邊找了一圈,最後他在窗鎖邊找到了聲音的源頭,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渾身發毛。

——這不就是他晚上夾斷鍬形蟲的那隻斷腳嗎!

凡是玩過蟲子的人都曉得,蟲子的六隻腳、無論是哪種蟲子,斷腳後與本體分離的斷肢都會無意識的掙扎一陣子,才會完全停止動靜,這一方面算是動物的逃生本能,既然已經被捕食者抓住了,不如就送給你,順便給自己爭取逃生的時間。

他仔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他清晰記得自己睡前還玩了一下手機,當時還是晚上十一點,這算算都要快四個小時了,這腳怎麼還能動!?不只能動,他還一下一下的撥弄著窗鎖,彷彿有意識地要打開窗戶。

他站在窗邊掙扎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那隻斷腳,被抓住的斷腳在掌心裡胡亂掙扎,他一瞬間沒抓穩,讓斷腳滑了出去掉在桌上。

逃出生天的斷腳,立刻跳起來,一跛一跛的跑回窗鎖邊,不死心的仍在那撥弄窗鎖。

「瘋了、真是瘋了,這已經是妖怪了吧?」

他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類都很難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冷靜,即使斷腳不會攻擊他,這畫面也足夠詭異了,他只能不停地自我安慰:這一定是他沒學過的生物理論、一切都要怪自己不好好讀書……。

眼下他也不想再跟一隻斷腳共處一室了,他乾脆打開窗鎖,就要捏起蟲腳就往外丟。

當他開窗的那一霎那,一團黑色的影子從縫隙裡竄了進來,他被猛下了一跳,在房裡重重摔了一跤,撞著了後腦勺,害他齜牙咧嘴了好久,才慢慢爬起來。

「嘖、跑去哪了……」他在一片漆黑的視線裡看見有一團正在蠕動的物體貼在天花板上。他瞇起眼一看、竟是一隻巨大的鍬形蟲!

鍬形蟲通體漆黑,身長有一個成年男人這般高,一雙鋒利大螯亮晃晃的舉在他面前,就像黑夜里的镰刀一样映著冷光,兩顆向外凸出的眼球,正神色不善的盯著他看,最重要的是:那隻鍬形蟲少了一隻腳。

他頓時渾身如墜冰窟,雙手舉在胸前,語無倫次的還想跟他溝通:「你、你冷靜點,我只不過是、只不過是想要把你放出去……是我、是我太粗魯了!」

鍬形蟲晃了晃前方的觸鬚,猛地張開他的大螯,往他臉上夾下去——


他在落地的瞬間驚醒了過來,下一秒就猛的嗑在了床頭櫃的邊緣,他頓時疼的把脑袋縮了起來,過了許久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看窗外已經天亮了,手機顯示現在早上八點。

「什麼鬼?」做了奇怪的夢,夢境还是瀕死的奇怪體驗,加上一醒來就撞的頭疼,讓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還是餘悸猶存。他躺回床上,看這頭上的燈罩,越看越不順眼。

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把燈罩洗了吧。他一邊想著一邊就搬來了椅子。

螺絲解下、燈罩重量完全落在他手中的瞬間竟是意外的沈重,完全拆下來才發現整個燈罩裡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全都糾結抱成一塊,儼然就是一座飛蟲的亂葬岡,在蟲堆的正中間有兩隻甲蟲抱在一起,其他小蟲到像是一群『陪葬蟲』,他撥開旁邊的小飛蟲,發現中間是兩隻鍬形蟲,一公一母,公的那隻體型大很多,而且少了一隻腳。

他當天就把燈照給丟了,另外去買了日光燈管風風火火的就給裝上了。

裝完後他好好打掃了一遍房間,在窗邊的小盆栽下發現了一隻甲蟲的斷腳。

這次他把家裡那根充滿回憶的捕蟲網給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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