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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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華的文城

余華的[文城]這篇小說,描寫在動盪不安的時代下庶民的生活。余華的作品,在中國作家當中,台灣是相對熟悉的,因為他的作品[活著]曾經被改編為有名的電影,電影上映之後,就有[許三觀賣血記]等等其他小說的繁體版在台灣出版。余華在他的作品裡,似乎總是企圖在小人物的身上,呈現整個大時代的悲愴。人物之卑微,更彰顯出時代的悲劇那荒謬性的沉重。

讀[文城]這個故事,不會是愉快的閱讀體驗,余華精準犀利的文字描寫,在近乎殘酷的細節處理中,幾乎像是凌遲般地鞭笞讀者的情緒與感官,但這或許也是創作者的有意,作者有意地想讓一無所知的讀者,真切地感受到人在那個極端的年代,所面對的生存的殘酷樣貌。

雖然如此,你可以感覺到,余華對人性所懷抱著,那樂觀的信仰。在文城這個故事裡,背負著悲劇命運的角色,即使遭受殘殺,仍試圖著以忠孝節義、這些中國式的道德價值面對。因為這個原因,文城幾乎像是一本武俠小說,裡面歌頌著中國民間賴以為慰藉的俠義精神。

林祥福最後被土匪殺害時,他站立著,沒有倒下,彷彿在宣示著,土匪可以奪去他的生命,但是在他的身上有著所有邪惡無法奪去的事物。或許是他的信念、他的品性,他用生命必須保護的事物。林祥福這一代的人,用自己的肉身,抵擋那一個世代的野蠻與燒殺擄掠,盼望著下一個世代,能活在更文明的國家當中,盼望著下一個世代,不用繼承他們這一代的爭戰。林祥福讓獨生女林百家到上海讀西式的女學校,臨終前他的眼前浮現女兒在學校的情景,臉上浮現了微笑,他臨死前臉上的微笑,令窮凶惡極的土匪都嚇破了膽,不敢靠近他的屍體。土匪無法奪去林祥福的或許是他的盼望,那個他寄託在下一代身上的希望。

林祥福帶著襁褓中的女兒尋找[文城]時,那是支撐他大半輩子的盼望,在文城有他失蹤的妻子,在文城有他渴望的家庭的幸福與溫暖。文城並不存在,但是這個盼望卻是真實可靠的。這個故事讓人想到,中國走過了那麼多野蠻的時代,是否也渴望著,一個可以安居樂業的,文明的國度。

文城是一個殘酷而溫柔的故事。正因為殘酷的現實,而使得所有人性中的溫暖與善意,顯得那樣珍貴閃耀。林祥福沒有找到烏托邦,但是找到了[溪鎮]。雖然文城不存在,溪鎮卻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是一個在林祥福的認知裡,最接近文城的地方。林祥福的找尋並非全然落空,因為接下來十七年的等待時光,他在溪鎮遇見了一生的摯友,遇見許多家人般的存在。他的等候沒有使他成為一個苦毒的受害者,在他生命中某種逆來順受,堅實的特質,使他擅長於從最貧瘠的現實中,種出可以餵養生命的穀粒來。

閱讀[文城]的過程是不好受的,但是讀著讀著,我漸漸對這個故事打開心房,知道故事裡雖然有許多難以忍受的邪惡,但是作者並沒有惡意。他描寫這些是希望你看見黑暗裡的光,人性的微光,即使在任何最黑暗的時代裡都閃爍著,不會熄滅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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