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重溫】李怡：进步主义的泛滥

【舊文重溫】李怡：进步主义的泛滥
2021-02-26 23:59来源: 苹果日报/作者: 李怡

【余案：在左膠充斥的臺港媒體上，李怡此文算是空谷足音了。未必可以振聾發聵。因爲屁股決定腦袋的人，寧可閉目塞聽也不會願意面對真相的。那些已經生活在自由世界的人，所謂信息繭房，則都是心造的。這是牠們較之因爲被迫洗腦而成爲老小粉紅的愚民更爲不堪的地方。但也足以讓尚存反思自省能力的人看看也想想，自己又是如何看待這個無從躲避問題的。爲什麽此類左瘋謬論會跟自己不謀而合甚至成爲指導自己言行的尺度標杆。】

胡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域陀•汉森（Victor Davis Hanson）不久前发表一篇文章〈Why Are Progressives So Illiberal？为何进步派如此放纵？〉开头说：“在过去12个月的悲惨疯狂和悲剧中，一个共同的主题是，即使大多数美国人抵制左派议程，仍然让进步意识形态渗透到我们几乎所有的主要机构。……就像1930年代马克思主义是如何渗入所有的俄罗斯机构一样。要成为一个硅谷高管、一个华尔街玩家、著名出版社的领导、大学校长、网络或广播公司的主播、主要的荷李活女星、进入公司董事会的退休将军、或NBA超级明星，都需要有进步主义的标记或小心抑制所有政治倾向。资料显示，2020年，98%的大型科技政治捐款流向了民主党。Twitter、Facebook和其他社交媒体的审查显示致命的单向性。”
说美国是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的意识形态对抗，是左派和右派的对抗，都不够准确。这几十年逐渐上升为主流的进步主义思潮，渗透到所有校园、机构的不是自由派，而是“进步派”。硅谷的社交媒体大公司肆意删除和取消保守派的平台，在实际行动上表现出既不相信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关于保障言论自由的条文，也不相信它的精神。学棍公开表示反对伏尔泰关于“誓死捍卫不同意见表达的权利”这样的话。在大学校园里，保守派的演讲者会被取消邀请，被大声喝斥，有时还会因他们的所谓“反动观点”而受到粗暴对待，而行为粗暴者几乎不害怕因此受到惩罚。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关于任何人都应该得到法律权利的规定，也被政治正确的意识形态挑战，被控“性骚扰”或“性侵犯”的学生通常被剥夺了与原告面对面、盘问证人或提出反证据的权利。他们通常只能在法庭上面对停学或开除寻求轻判。

【余案：確實如此。我上面使用的所謂左膠左瘋一類字眼同樣不準確。衹不過貪圖方便，借過來用用而已。我多次申説過，西方民主社會傳統的議會政治中分別存在的所謂「左、右」派別，共同信守遵奉唯一的憲政價值。兩者之間的差異，衹是在方法途徑上的不同。用赤納中宣部習慣的表述來説，兩者都是換湯不換藥的統治工具，共同服務於統治階級。在牠們眼中，這個指責可謂入木三分一針見血，畢竟跟牠們的認知完全不同，從來沒想過民主社會之所以號稱「民主」，「民」纔是真正的「主」啊。上個世紀中國電視劇有句深入人心的臺詞：「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就這樣，「民」已經感激涕零恨不能馬上跪倒三呼萬歲了。問題在於，一旦議會政治在劣幣驅逐良幣的時代潮流中墮落到深層政府這樣的的既得利益集團，牠們以及為牠們鼓呼張目的上層建築（就是李怡引述的漢森所言），就不再是信守憲政價值的政治集團，而無論頭頂怎樣的「左、右」標簽。牠們實質上已是美國的敵人、民主社會的敵人，一言以蔽之，是美國之所以號稱「山巔之國」價值的意識形態敵人。】

讲到“进步”这个词，经历过中共建政前后历史的人并不陌生。中共建政前的亲共人士，以至50年代香港亲共人士组织“学习小组”，也都自称为“进步派”。进步的对立面就是保守。进步主义的核心思想是预设未来比现在好，预设在未来会达到一个更美好的结局。社会主义是追求分配平等的进步主义意识形态，而福利主义和对肤色、种族、信仰、性别的平等追求，也与社会主义相类似，都是以平等压倒自由的追求。

【余案：出自左派陣營的李怡談論這個話題實在值得沒有經歷過這個時代的人認真聽聽。文革的批鬥用語當中有句話用來說牠們自己最爲合適：好話説盡，壞事做絕。即使今天，即使躍出中國邊境，舉目世界，具備如此共同意識形態的人們居然在這方面也是不約而同的呢。善良人很難理解這些言行不一的現實。可是，言不必信，行不必果這樣的的教條，可以堂而皇之成爲傳統文化的經典這個事實，難道不值得人們警醒嗎？有畢生堅持無神論的學界老者臨終時感嘆說，摩西十誡裏面有不許發假誓一條，這是東土傳統沒有的。有了這個認識，中國的事情十之八九都可以認知解釋了。聼朋友説起過，法輪功是個異數，抓捕時，不否認自己的信仰。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説，這當然太傻。國際條約尚且可以棄若敝屣矢口jia'yi否認的文化，還能指望怎樣的不同結局？】

现实不好，必须改变。这是进步主义的出发点。但有些现实是人类无法改变的，比如人都会死，对无法改变的现实，人类只能去适应而不是去强求改变。有些现实是可以改变但付出的代价巨大，比如付出自由的代价去追求平等，又或者无视天生差别的反歧视而造成逆向歧视，改变还不如不改变。只有那些可以改变并且代价可以承受的不好的现实，才应该去改变。保守主义对这第三种改变的进步从不否定，他们讲的进步主要是改进、提升（improve）和推进、促进（advance）。进步派则对几种改变不加区分，于是演变成以政治正确压制自由、压制规则公平的大爆发。
正如追求分配平等的社会主义终须由特权来实现、并异化为更加不平等的特权社会一样；过去追寻新闻自由的媒体异化为审查、禁制资讯的媒体，曾经反垄断的民主党，也异化为与硅谷垄断社交媒体勾连的政党，声称属自由世界的官僚、商学界精英等也异化为与外来金权政治勾连的新特权阶层。
进步主义思潮百多年对美国传统价值观的冲击，到2020年出现最不幸的恶果。它对美国影响深远，也一定会改变世界局势。对此，虚假的乐观是无意义的，正视人类堕落的现实，坚持传统价值，或许能够找出积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