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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己和解

无处安放的自我

考完试已经好几日了,好放肆地无任何后顾之忧地追了几日剧,放肆的边际效用已经越来越低,准备叠埋心水继续努力。其实放肆的时候也不见得多么开心, 可能是少左D方向、少左D动力、同埋少左D阻滞,总觉得虚无。

终于得闲写翻日记,其实一路都唔算好忙,可能效率不算太高吧,时间总是睁眼闭眼地就过去了。

唔开心已经有一排了。

我的微博一直吐露的都是最真实的自我,在出国之前好多年我的微博后缀都是caged。唔错,虽然有过D非常快乐、非常enjoyable的moments,但是主旋律都是觉得自己对于自己的生活是没有掌握权的。其实上了很差的大学且没有办法摆脱这个因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看穿,就算给我去到最顶尖的学校,生活也都不外如是,困住我的笼不会少一只半只。这些笼包括但不限于社会对于女性的期待、父母对于女儿的期待、年龄价值论、社会对于多样价值观的不包容、这个社会试错成本极高、社会对于金钱/房子的重视而对于知识/涵养的轻视、普通却自信男在这个社会掌握着大部分的话语权。

出国不到半年我的后缀就改成了freed,我觉得自己真的得到了解脱,虽然对于人生主色调的悲观依旧没有改变。我看到了人生可以过得多姿多彩、可以随时随地收获新活对话及朋友、可以40岁再读硕士、如何用心待人、无论怎样的生活这里都有一片天地。女性和不同喜好、不同价值观的人在这个社会都会得到充分的尊重。虽然我觉得生活爆炸,但至少生活的节奏和样子是我可以完全掌握的,没有人问过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结婚很重要”“房子买不起”。在这里你只需要变得:有趣幽默。我似乎进入了一个真空。

但是回国半年很快我的后缀又改回了caged,我甚至已经忘记了我还会有再回到美国的时光。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玩完了,就只能このまま地下去了。我也想过,可能是因为在美国都相对无忧无虑,所以不会与家里人发生这些人生抉择上面的争执。与所处的时段有关,而非地点。来到了顶尖的学校,果然与我想象的完全一样,不仅如此,它更加迂腐,这些人优秀的样子不外乎我曾经见过的所有重点中学的小孩,甚至不如我中学同学,大家只不过是带着镣铐跳舞跳得比另一群更好一点罢了,也没有几个人能真的挣脱镣铐。虽然它给我打开了新的一片机遇,我的笼子还多了一个:你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你不能去往配不上这所学校的下一站。

我觉得我的自我已经被磨碎成风中的蒲公英,我比起过往我更加不cool了,不sassy了,我虽然依旧strong、mature、independent。但我很害怕这些随着年月可能都很快被磨没了。我在美国同学眼里得到了最多的鼓励,always energetic, smily, positive, independent, cool,good listener和我对自我的认知的相符合的,我也很开心获得这些评价,甚至有一些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但我己经觉得自己渐渐配不上这些赞美了。

我其实对于未来有过一些模糊而美好的想象:我想进入外企工作,我不想荒废自己的英语,我喜欢平等的工作环境。我想进入乙方工作,我不想介入复杂的办公室争斗。我想每几年换一座城市生活,体验不同的城市。

而我的想象在今年2月直接被打击得碎成一地。我不mature,在我爸妈眼中我就是幼稚至极。外企在国内都是没有市场的,民企都是剥削没有归属感的地方。要想抬起头做人,就必须去甲方。办公室政治哪里都有,想逃避太幼稚。如果经常更换城市,你基本不可能有长久的恋爱关系和人脉积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工作,第一就是部委办公务员和大学老师,第二就是进入银行做管培生。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成为公务员,真的一丝一毫想都没有想过,哪怕我在公务员体系实习过。可能父母觉得脸上有光,如果我未来出去旅行和路人说I work for the govenment,我绝不感到proud of myself. 虽然我会对在其他国家政府工作的同学肃然起敬,但对我们国家的不会。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和朋友吐槽这个腐朽的政府体系了。所以二月的我真的很痛苦。朋友和我说let it rest for some time,父母可能也只是说说而已。

果然他们也是说说而已,可能是我反对得太用力,他们也开始漂浮。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那就试试呗,反正又不是只能报一样,而且我又不是党员没什么概率能入选。结果又被喷一顿,要选定方向,集中精力。我感觉东亚的亲子关系就是永远都走不出那种“I know I've been disappointing as I failed everything you expected of me" "Never expect anything! Only hoping best for you"的怪力神圈。

我觉得我还是单纯,我太容易被PUA打击,当我的认知没有被encouraged,被以我没有想象过的方式击碎,我可能也就放弃它了。虽然我知道我父母的潜台词是“不管你怎么选择,我们都会爱你”,这种肉麻的台词确实也讲不出口,但是他们每次不过击碎就算了,这种潜台词我在被击碎的时候也想不起来,而同时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们认同我的选择。我这种情况虽然在求职季绝不是single case,在多数家庭父母的影响力几乎都是profound的,但朋友说的也对,你已经这么大了,已经不再需要听从父母怎么说了。

在这半年,我至少已经被洗脑成为一个比较市侩的混日子人。虽然有一些言论我抵抗至极,“在北京没有男朋友留在北京干什么”“一个南方人留在北京什么都不习惯”之类的,但我至少认可工资和房的重要性,我对所有职业都没什么信心,只想躺平不加班。但另一方面,曾经的我选择的导师,纯粹而简单。“不要总想着赚钱,人生就有10几套房又如何,一定要从事对社会/国家有贡献的工作,金融之类的都是不务实虚假的”之类的言论。最近也出现了一些我很抵抗的保守派言论,“我觉得最近女权主义太过火了,女生们要小心,不结婚不生小孩都是愚蠢的做法”“以色列也是想转移国内矛盾”之类的,老师可能很有思考与质疑能力,但一些偏见与传统思维依旧根深蒂固。

我荡失在这个时代里。我荡失在这座城市里。我声称我是不婚主义者,我的朋友并不相信,并相当重视结婚与生子。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知道自己是个鹌鹑,如果和社会对抗太累的话,我会妥协,我没有勇气与所有人为敌,也没有力气向所有人解释我为什么不结婚。但朋友的不相信还是让我心寒,因为我的极致内心就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其实回想我在dc曾经说过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朋友也说我rebellious。或许也错怪了这座城市。

我愈发看不到未来的光。虽然身边所有人都是出于善意的意见,但越来越多的声音诸如“女生耗不起这么多年”“女生最重要还是自己的家庭”“什么都不如找到一个有钱的老公”,以这些为理由的建议说真的只让我感到窒息。我感觉我的生活未来就只剩下做好一个女人的本分。而我是谁、我想要什么,渐渐变得更加不重要。

还是像老师说的,选择闭嘴就好了。不要想着试图螳臂当车,传统/主流看法之所以有强大的力量也有它的道理。但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的认知,看清这些言论的背后是什么意图,而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看来我还是修炼不够,总是怀疑我身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言论,一旦出现我就受不了。

其实我的自我无处安放,也是我自己的错,因为我很早就把主动权交了出去,把别人的意见置于更加重要的位置,或者说是别人的语气。如果自己的想法很自然地能得到encouragment当然最好,如果没有的话,自己又不足够坚信,就需要自己付出努力去守护它,不管兼听则明,还是不管不顾向前冲。这些都要比漂浮的自我更加辛苦。而我,可能是尚未努力过,而被走在我前面的人带跑了。

想当年,关于personal statement要写什么主题,我灵机一动说我可以写“移民”,结果被我爸一嘴否决“写什么移民”,因为否决了这个我至少走了将近一个月的弯路,想过很多其他的主题,最后还是写了“移民”,还因此申到了理想学校。我的自我和我的幼稚,她不一定是错的,她可能需要一定的努力和更多的信心来变得更加不摇摇欲坠,她不需要变得成熟,她只需要扎稳根基。愿它永远天真而潇洒。

感谢写作,我又再一次和自己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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