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蜥
猫猫蜥

It's complicate, but I'll explain.

新的一年,要支楞起来

(编辑过)

“支楞”是东北话里支撑、竖起来的意思。

我说今年要支楞起来的时候,脑子在想一只软趴趴的猫,宠物医院刚做完手术那种,费劲站起来又脚软瘫下去,但等麻药过去,也总是能支楞起来的。

下午五点半,我突然特别特别困,止不住地打哈欠,眼睛里冒水光,手也软,脚也软,在转椅上直往下出溜。今天没少睡啊,下午一点才起呢,吃了个早饭,看了篇李翊云,联系了一个采访对象,打几个哈欠就这个点了。

现在应该是进入了打盹期,那我就在这里胡乱写些东西,等一会清醒了再干活儿。

支楞起来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小时候每到寒暑假末尾,都会有一股鸡血上头,想着下学期要好好学习,越想越来劲。可能是因为那时,尤其是小学时候,学期和假期就像就像一年中切开的几块蛋糕,吃完这一块总会有下一块,接连不断还有规律。到了可能是高中吧,开始读雅思,时间就没有那么明朗了。从早到晚地读,没有一个停下来的信号,虽然考过就可以不读了,但考过本身就是一个不确定的节点。大学就更是如此了,工作的加入让学期的分块越来越不明显,不是在工作,就是在读书,没日没夜,好像没有尽头。确实没有尽头,哪儿能有尽头呢。

于是人生就过得混沌起来,手上做的事情一定是有意义的,但不知道意义多大,是赚了点钱还是涨了点经验,都没有一个时间的节点告诉我,好了,结束了,可以停下期待下一段旅程了。没有,再也没有这种节点了。我混沌地睡到中午,混沌地起床,吃饭,写一些似是而非的文字,读一点很好但是我无法享受的文章。从前几个月开始,我读非虚构就再也不能单纯地享受它了。我的脑子不由自主地非要从别人的文章里学点儿什么。我建了一个文档,里头分门别类地记录下别人怎么开头、怎么描写环境、怎么写人的样貌和穿着、怎么引用。我还建了一个文档,里面是到处读来的同义词的合辑,蓝色的大标题下不只有blue,还有azure, lapis-lazuli, ultramarine, turquoise...这是一个很漫长的积累过程,我还看不到它能给我的好处。我还是会这样做下去,但我真的好疲惫。我看不到好文章的全貌了,我就像盲人摸象,摸到了腿、鼻子和尾巴,可我要怎么把它们拼在一起,变成我自己的大象呢?

采访就像走迷宫。要联系一个人我得用十天半个月鼓起勇气,改三四遍邮件才敢发出去。虽然到了面对面采访的时候我总能顺利地抽离恐惧,用无数的um-hum、微笑、点头和身体前倾鼓励他们多说一点,也能在对话中抓住一些点追问,但当采访结束,复盘录音的时候,总是还有“啊,当时要是多问一句就好了”的情况出现。

我知道我没有那么社恐,我还是敢和人说话的,但迈进迷宫的入口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这让我有一些虚脱。

很奇怪,几年前的我不是这样的。大学时候的我看到话题会一马当先地冲出去,得体地发邮件,亢奋地research,再坐一个半小时公交去采访。毕业后的这两年我过得很糟糕,为了拿永居,在一个和创作毫不相干的、像卓别林的工厂一样的地方打工。永居快要拿到了,而我也快要垮掉了。

所以我今年要支楞起来,鼓起勇气采访多一点的人,多写一点东西。如果鼓起勇气要很久,那就很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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