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信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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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 日出,日落

在疫情那年失业9(连)

(编辑过)

等到多海发邮件询问进展,格朗终于回复时,邮件里的内容让多海顿时心灰意冷。

“陆先生,

真奇怪,其实我差不多一个月前已经回您邮件了,您没有收到吗?我又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的研究方向差太远。如果您有意跟我做博后的话,我还是欢迎您。但我这里没有空缺职位。”

邮件不长,但字字扎心。谁也不知道格朗一个月前到底有没有写那封多海从来没有收到过的邮件,或许她记错了,或许她只是为了缓解尴尬随意找了个借口。与之前视频聊天相比,多海只觉得邮件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方已经没有兴趣,但出于礼貌或者同情还是没有完全拒绝自己的意思。尤其是最后那句“我这里没有空缺职位”。

没错,多海知道自己需要申请研究资金,就算一切顺利,这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如果他不能在学校代课,那就意味着他将没有任何收入来源。这些格朗都清楚,他们第一次视频见面的时候,多海就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但转念一想,格朗确实从来没在物质上许诺过会给多海什么,她只是说“欢迎您”“我对您的课题感兴趣”“我愿意为您提供帮助”这些客套话,至于具体表达的什么意思,全要看听话人自己的解读。

“对啊,她没许诺过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是我一厢情愿地的想法,我以为这意味着我可以去她那里边代课边准备博后”,多海突然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出神地盯着窗外阳台上挂在架子上的鸟食。知更鸟好久没来,前段时间又一直在刮风下雨,鸟食已经散落一地。

那是他第一次心里发慌,慌得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但或许不管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是他会错意了。多海查了自己的账户余额,这些年他攒的钱一共一万欧元出头,这都是他从自己的奖学金里省出来的。离博士奖学金正式结束还有一周,也就是说七天后,他就正式失业了。这一万出头的账户余额,是他找到下份工作前唯一的支柱。

他突然拿起笔,开始算自己每个月的固定支出 -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虽然结果不一定会让他更省心。每月600的房租没法省,水电和网费的合同都还有一年,不能退,这些加起来差不多700。多海用的手机套餐也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没有固定合同,随时可退,每月4欧元包1G流量。因为他要么在家,要么在学校,移动流量只是偶尔使用,所以也用不了那么多。有次同事想换电话公司,多海还推荐了这个实惠的套餐,但同事却笑他“太省,1G怎么可能够用”。

多海圈圈画画好一会儿,算出了自己每个月的固定支出:小一千。这还是不出远门、不下馆子、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情况 - 不过,现在疫情,也没有远门可出,没有餐厅能去,娱乐活动也都暂停了。照这样,他的存款能坚持差不多十个月的样子。多海心里咯噔一下,十个月,好短。要是十个月后找不到工作,我连家都回不成。他不想跟家人伸手要钱,他还是个典型的在东亚文化下长大的孩子:报喜不报忧,强装坚强。他还记得自己申到博士奖学金时的兴奋,那种知道自己终于靠实力经济独立的喜悦,虽然还谈不上贴补家用,但真的是自食其力的生活,每年回家还能用自己的钱给家里人买礼物。而现在,这一万欧元也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他接下来十个月的全部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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