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那年失业8（连）

多海第一次觉得蹊跷，是在交完论文后。他查看邮箱的时候，发现差不多两个月前发给那位博后导师的邮件一直都没有回复。这个间隔有点长。多海并没有立刻发邮件追问，而是打算先找自己的博士导师，想问问他清不清楚可能是什么情况。

多海刚输入完博导的邮箱地址就迟疑了。自从疫情以来，大部分人都是在家办公，所有的沟通都以远程方式解决。但博导年龄大，上学期就已经正式退休了，根本不会用视频。可现在写邮件，就一定会被其他邮件淹没在邮箱列表中。而且已经退休的博导其实已经基本无心工作，等他看到多海的邮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多海想到了一个略显古老的方式：打电话。但刚拿起手机就放下了。这样打电话询问会不会显得太唐突？他心里犯嘀咕。多海毕竟也不清楚在找博后导师这件事上，自己博导的参与程度有多高。如果他就这样打电话问博导他知不知道为什么另一位教授没了音讯，似乎有点不妥，显得多海像个没社会经验、需要别人为自己解决问题的孩子。思前想后，多海决定以学生的身份，拨通博导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交了博士论文这个好消息，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聊几句之后的职业规划。

在听到多海交论文的好消息后，博导向他连连道贺，称赞他是个勤奋有上进心的学生。承担教学任务、发论文、组织学术会议 - 这些博士论文之外的事也一件不落，“我一定好好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博导这样说。

“谢谢教授”，多海表示感谢，“嗯……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我跟格朗教授联系有段时间了，一开始很顺利，她对我的研究课题有兴趣，也表示欢迎我跟她合作。但是我把详细的文本发给她询问意见后，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都没有消息。您……”，说到这句多海有些支支吾吾，可见心里还是怕太唐突，“我就是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情况？”，多海本来想问博导他跟格朗有没有联系，但觉得这样说太直接，他默默希望博导能听懂他旁敲侧击的意思。在两位教授面前，多海毕竟还是学生，就算再平易近人，再强调以朋友关系相处，完全抛开师生这种多少还是带有等级意味的关系是不可能的。多海不敢催格朗，也不敢直接对博导说“要不然你帮我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种话。多海只是希望西方人偶尔也能会点东方人的察言观色，这样大家都轻松点。但是，隔着电话，没有视频，察言观色确实有些难。

“其实说实话，我跟格朗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们研究的方向还是太不一样，现在来往很少。你还是写邮件问她吧，可以先再等一两周。”博导听懂了多海话里的意思，回答得很斩钉截铁，只不过答案不是多海想要的。

“哦，我知道了，那我再等等”，听到这个回答的多海心里凉了半截。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的博导不像其他人的博导，在他找博后职位这件事上这么积极主动。他从朋友、同事那里听来的经历都太圆满，让他产生了工作出色，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博导就一定会帮自己的博士生找到博后职位的错觉。放下电话，他第一次开始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