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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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地·未來·理性·美德

#002 需要抚慰

很多人需要抚慰。

显而易见的是那些流离失所的人,社区自治的效果真的很强悍,把租户住户全都视作数字,你是哪里人,身份证是不是110开头。北京流动人口这么多,竟然让原住民得到了突如其来的地位。
没有卡没有证,拉着箱子或者空手下楼取个外卖,就有可能失去了一处不动产。
旅馆14天,租屋14天,买的房子14天,折合一下,失去了许多物质。
还有那些失去亲人的,太多种例子,数不过来。

我要讲一个身边的老人的例子。前一阵子做过腰椎手术,劳苦了一辈子,终于得到了代价,过度使用自己的腰椎,导致最终瘫在床上,指着自己的腿说疼。老人家总是很认真,闲下来总是要讲讲当年如何在公社做饭,回家养活三个孩子和一个男人,自己是怎么用一点点钱挖了两口窑洞,顶天立地。
我爱这个老人。
他的尊严似乎被疾病击垮了,总是不愿意花费太多钱的他,被疾病逼迫必须拉下老脸,让子女送去医院。前前后后总要人劝做手术,还是因为太疼了,忍不住做了。我自己也有经验,如何面对术后沉重的身体与失水状态,对于老人家必定是丢脸的场面吧。
老人从那次出院,就再也没离开家了。

说到正题了。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劳动能力,是非常严重的事。他平时负担了太多,恢复期什么都做不了,起夜都要帮忙带上支撑器。那些英勇的过往,都成了老人家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时说不出的,水蒸气吧,也许。
他变得爱管别人的做事,没办法,付出是他的习惯。坐在轮椅上,呼喊我后辈的名字,训斥老父的做饭想法,代替机器音提醒别人晾衣服做米饭。
当他被大家忍无可忍地反抗,他终于开始哭泣。
“我都成这个样子了。”
“我做了一辈子的活,不知道到老只能这样子。”
我劝他下楼走动走动,有人说“病人要风寒”,“下去得流感”,“万一伤口又开了”。
老人自从下楼散步,终于也不再哭了。

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不出家门需要三个月。
一场传染病需要多少月?
有多少人会哭泣?不是因为伤口痛,不是因为没饭吃,不是因为无聊?

精神上的抚慰是难题。
从一月就听说有心理专线开设了,志愿者帮助某地的民众进行电话疏导,医务人员也是,一线连轴无休,内在有患者压力,外在有小区投票不让进家门的痛苦。
还记得吗,最初的那个医生,打电话抱怨资源少睡觉少患者多,大声抽泣吼叫“我没有闹!”。还有自我隔离的老人跳楼自杀。还有今天,刚才,拒绝带口罩的老太太面对小区管理者发狂地舞蹈,甩着胳膊跳高跳,最后猝死在路中央。
有人已经快疯掉了。
只要我愿意翻,总会找到几个模糊的视频,充满了咆哮的声音,凄厉的叫声仿佛把这辈子忍过的所有苦难都嚎叫出去。
《绝叫》EP01我就记住了一句台词。“当人被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强烈情感所冲击时,人就只会像野兽一般嚎叫。”

封面是《Alive 癌症专科医生病历簿》。丈夫去世后,公公像没事人一样与别人谈笑风生,却在家中偷着哭泣,主人公也沉浸在痛苦中,坚持家庭支柱不能哭泣,便说“您现在正处于抑郁情绪中,要尽快走出来”,却直接导致了公公的自杀未遂......
处在这个情况下,拥有知识的人,千万不要镇静地疏离身边人,不要以为镇静能保护自己和其他人。只有共情与关怀才能保护身心健康......

我希望忍受我漫长的铺垫的人能看到这里。
我希望大家不要被什么责任、什么意志、什么主义、什么多难兴邦而强迫自己走出痛苦。如果能觉察到自己的状态异常,利用好心理咨询的资源,敞开心扉,交流、拥抱。

我自己也有痛苦,最近准备把那些想法整理整理告诉我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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