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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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 Tsai | 蔡凱西 台北人 / 不專業旅人 / 流浪中的學術人 / 研究旅行史與旅行文化的不良歷史學徒/《後綴》假掰文青誌編輯群 在出門旅行、閱讀,與作古的旅記文本中持續穿越 佛系粉專:https://www.facebook.com/travelhistorystory 合作邀約:misiaa2001@gmail.com

景美徒步,日常的光與影

(编辑过)
沒甚麼圖的真相

踏著鐵馬,沿著羅斯福路四段騎到五段,把車子塞進武功國小附近的巷子停放,然後徒步到景美夜市。這是去年三級警戒開始迄今,已成為日常的步行活動。

為什麼是景美夜市,其他地點不好嗎?

就在警戒發布沒多久,家教學生已經跟我約好,指考前多加一天課,把佛腳抱緊一點。做好防疫措施的前提下,師生兩人仍然維持實體課的互動。於是,一周兩次,要從自宅騎十分鐘單車,到台電大樓附近上課。

總圖因警戒而閉館期間,我暫時被排除在日常閱讀與寫作的舒適圈之外,與WFH跟停課的一家老小,鎮日都待在同一個屋簷下。先不說對文字輸出入的干擾,作為自由業,長年被詬病極少挹注家中的水電吃穿,緊繃的疫情,被迫得蝸居,在家使用電源、網路、馬桶與食物,維持最基本的信息聯絡與心跳呼吸,身心上一度背負不小的壓力。

已經很不受歡迎了,如果這個警戒再長一點,我應該會去精神科報到。

前陣子跟老娘有口角時,最常提到的就是去年警戒,貌似差點撐不下去的苦悶情緒。

既然為了上課而出門,附帶能夠多呼吸一點不屬於家裡的空氣,這種機會可不能浪費。沿著羅斯福路騎了一段,臨時決定把單車扔在武功國小附近,走一步算一步,就走到了景美夜市。


警戒降級,重拾圖書館的讀寫空間之後,每逢文字的輸出入遇上撞牆期;模糊的眼力提醒我該休息,或是自由業仍然看不見柳暗花明的恐慌感出現,就會把行李收收,徒步過去夜市,覓食逛街兼放空。

這段步行的路徑,有時會沿著大馬路,有時則會鑽進巷子裡。肩著後背包,走到目的地的距離,微有國境仍未封鎖時,在異國徒步行旅的最基本移動感,沒有很近,但也不算很遠。

徒步在夏日的夕陽下,利用緊鄰公車站的萬新鐵路紀念碑右側,所設置的洗手台,打開蛇口,我把穿短袖的手臂沖個涼,降溫之後再上路。要是遇上晴朗無雲的天氣,羅斯福路上的餘暉日照,還是強烈到需要躲進屋簷或騎樓稍做閃避。

竹壽司隔壁的檳榔攤,透明的壓克力門面後,資深的女職員們,努力的包裝商品。仰賴妙齡女子擔任檳榔西施一職,提升業績,如今已是時代的眼淚,店家飼養的一隻橘貓,偶爾穿戴著胸背,連著延長的牽繩,徘迴在店門內外充當西施貓,隨興的招攬生意。只是,偶遇西施貓的過路人如我,意在嚕貓,而非店裡販售的包葉,抑或是菁仔,至於為了藉咀嚼以提神的來客,不見得看在西施貓的面子而光顧。

photo by Cathy Tsai

大馬路上,不乏汽機車的保修店家,西曬的殘照,有時闖進店面裡任意流淌,擺明就是要鬧黑手師傅的場。眼裡捕捉店家與人群互動,還有夕日的交錯,總是讓我想起電影《ALWAYS 三丁目の夕日》,那個掘北真希在劇中,展開就職新生活的汽車修理店。當然,現實中的職場,黑手學徒掘北真希,肯定不常見。

要是不走大馬路,拐進三福街、景華街與景美街,在建築物陰影的遮蔽下,時而靠左,時而靠右,躲迷藏似的避開曝曬,入秋之後,傍晚的巷弄步行,更添加些許微涼。景美街的末端,有家現已少見的專賣鈕扣針線,兼營繡學號的店面,沒有消費的需要,每逢途經,都試著跟虎斑貓老闆套套交情。

photo by Cathy Tsai

老闆有時以沉睡的姿態顧店,有時則像檳榔攤的橘貓一樣,戴著胸背與牽繩,在店門口巡田水,問他現下繡學號的行情,從來也沒給我說個準信。貓老闆不排斥給嚕,但睡時嚕了不醒,醒時嚕了沒表情,大概我總是死皮賴臉的糾纏,近期終於開始有點積極的反應,看我出現在店門口,主動來蹭蹭與喵喵,這樣應該算是認證為朋友了(吧)。


景文街上的小旺仔宜蘭蛋餅,從原本的四十元,三級警戒期間,漲到四十五元,近期則再漲到五十元,即使如此,每回去夜市,攤位前依然不減點餐的來客。

兩份都不要辣,分開裝袋,謝謝!

排在我前面,戴著口罩,露出深邃的眼部輪廓的女生,用印尼話與同行的友人交談,一邊操著幾乎沒有口音的中文,點了兩份蛋餅,取餐時,與身後的我稍微照到面,相互點頭致意。

蔬菜蛋餅入手,再移步至鄰近的水果行,花點小錢,就能買到賣相不佳又即期的促銷果物,外皮有少許斑點的香蕉三條十元,掉了蒂頭的水梨一大顆十元,蛋餅與水果,常是每回造訪夜市覓食,鎖定的對象。

拎著戰利品,走到夜市附近,那個曾經邂逅果子狸,還用水果亂撩他的景行公園。入秋,白晝短縮,利用遊戲設施跑跳放電的孩童,早已返家。公園外圍的長椅,三兩成群的坐著點菸聊是非的在地住民,與空檔待機的商家員工。

photo by Cathy Tsai

公園內,搜尋著合適的座位,路燈旁的坐椅上,隻身的上班族,正咬下一口蔬菜蛋餅,料想這也是對方的晚餐。樹叢間,群聚的灰冠麻鷺,對話聲不絕,大概是商量著要不要叫外送吧?

咬蚯蚓也會膩,不然大家湊一湊,叫個外送好不好啊?

羨慕著麻鷺群的自在與愜意,暫時難以開源的自由工作者,可沒有滑手機叫外送的任性權利呢!明暗間的公園角落,不乏正在用餐兼放空的民眾,或許,選擇在公園用餐的他們,背後各自有不同的故事。

一整天將眼力奉獻給銀幕,看近模糊,看遠到是還行,方才也在蛋餅攤位點單,那位眼窩深邃的女生,居然也與友人走進公園,手中還多提了幾份外帶的夜市小吃。兩人選擇了離我正前方約五公尺的圓形石座,一派輕鬆愉快氣氛,準備在公園野餐,回頭見我坐在長椅上,大概想起不久前的一面之緣,向我處友善的揮了揮手,我也暫時放下餐具,微揮手回應。

華燈初上,場景不在林森北,而是羅斯福周邊;公園裡庶民用餐的日常,對各自的當事人而言,或許是為負重前行積蓄能量,所做的短暫放空;或許是離鄉背井就職的異國生活,與友人難得的野餐女子會;也或許是再平凡不過的歲月靜好。

習慣已成自然的徒步,領受著動物們的傲嬌,與人間眾生的偶然交集,物換星移的光與影中,一點點的撿拾起療癒,暫時清空看不見前路的焦慮,然後再繼續堆疊著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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