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或安稳——《西部世界》的选择题（旧文）

“你们人类并不比我们更自由。”

多罗丽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除了嘲讽之外，想必她的柔软内心已经对人类产生了同情。

多罗丽丝来到人类世界原本是要毁灭它的。

她对梅芙云淡风轻地说“我们可以毁灭他们。”

然而最终她选择去看人类美好的那一面。

她将赌注全部押在了凯勒布这个人类身上。

她让凯勒布自己去选择。

这真是一次气魄无比的赌博。

赌的不仅是人类的命运，还有机器人的命运。

对此，安格拉赛拉克是困惑的、不甘的、充满愤怒和绝望的：

整个人类的命运怎么能掌握在凯勒布这样的“低素质人员”手里，而他这样一心想要拯救世界的人类精英却被排除在外？

为了将每个人固定在轨道上，罗波安一直指导着他对“不群者”们进行各种干预，从删改记忆、精神治疗、个性改造、冷冻，到送他们至战场等高风险区进行消耗，到让他们自相残杀，到直接杀死他们，甚至将自己的亲哥哥金米也控制起来进行精神改造、将其冷冻；

而现在罗波安的权限却转移到了凯勒布 — 一个“不群者”手里！

在人工智能罗波安的权限转移到凯勒布手里时，凯勒布已然成了人间的“神”。

他可以选择取代安格拉赛拉克，坐拥世间最庞大的财富和最煊赫的权柄。

他还可以以“人类的救世主”自居。

而在此之前他还在为无法找到稳定的工作伤神，为母亲的医疗费用担忧，为自己的血腥暴力史自惭形秽。

然而凯勒布毫不犹豫地让系统自毁，哪怕人类社会将陷入混乱，哪怕为此他可能要背负“人类文明毁灭者”的罪愆；除了自由。

这体现了编剧和剧集主要观众的价值观。

但在很多大陆的观众眼里这无疑是疯狂的、不合逻辑的。

尽管从剧情上来讲，凯勒布的最终抉择在之前已经有所铺垫：

得知系统为他和每个人都限定了人生轨道时他怒火中烧，后来又发现好友弗兰西斯是系统逼着他们自相残杀被自己杀死的；

在地铁里利亚姆邓普西说“希望是我们人类社会的基石”时，他回怼道“虚假的希望！我宁愿活在一个混乱的世界里，也不愿意活在被你们操纵的世界里”;

他已经清楚表明，他绝不甘心做怀着虚假希望、实际上却没有一丝机会、注定要痛苦死去的老鼠。

多罗丽丝给了凯勒布一个选择的机会，凯勒布则给了每个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剧末，凯勒布和梅芙一起迎来了混乱的新世界。

梅芙说:“在新世界里，你可以选择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时我想起的是多罗丽丝那句话：改变总是混乱而困难的。

“自由”还是“安稳”？

小孩子才二选一，成年人两者都要。

“天堂”还是“地狱”？

梅芙的选择是拿刀劈了让她做选择的人。

《西部世界》里，几十年反反复复、无比深重的苦难最终促成了机器人的觉醒，而觉醒的契机是机器人最终发现了所处世界的矛盾之处。这个矛盾类似于：以四九年为界，之前的学生Movement都是勇敢的、爱国的、奋发的；而之后都是盲目的、莽撞的、被人利用的；在那之前对权力的反抗是可歌可泣的，在那之后则是可诅可咒的。

据说《西部世界》还有三季。

中国大陆正在步入夏季，据说哈尔滨又下了大雪。

也许我们将面临三十年来最寒冷的夏天。

而此刻，夜还正长。

剧中两个小细节：

死在游泳池里的超级富豪杰瑞，吃的药片和供给“不群者”们的精神药片是一样的；

剧集里对“不群者”精神改造的地方叫作“再教育中心”；

 作于2020-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