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諸
月諸

故事的觀測者,只書寫自己想看的故事。

壓力爆發/感覺迷茫的時候

我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也融入了這片歌聲之中。

有一年我的創作動力低落,長達半年沒有任何產出,魄竟瞞著我找恢商量這件事。魄返家時,我一聞到他身上的麵包香氣,就知道他去哪了。

「那……恢怎麼說?」我啃著他從彩世帶回來的紅豆麵包,鬆軟可口,甜度恰到好處,是令人懷念的味道。

「他說放著妳不管,一陣子就會好起來了。」魄倒了兩杯麥茶,一杯放在我面前,「我和他的想法一致,雖然這次的情況很罕見,但不會太久的。」

「還說我呢,你們也很久沒用翎筆了吧?」

魄頓了頓,攪拌自己杯中的冰塊,垂眼笑道,「我們和妳可不一樣。」

「是啊,我畢竟是紋字雛型的創造者之一,停筆太久不是件好事。」我喃喃自語,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什麼時候會好起來呢?」

每位雛使的創造理念不盡相同,共通點都是為了描繪、完善、拯救各自的世界而努力;雖然創作是雛使的本能,但任何職業都有倦怠的時候,再拖戲的童話故事,也終有結束的一天。

勇者退休後,寶劍和盾牌自然會漸漸蒙塵,最後只剩下做為說故事的道具。任務已了,本來就該回歸到各自的崗位上,沒有人是一輩子都在拯救世界的,雛使也不例外。

在結束鏡神輪迴後,創世與滅世的能量達到中和,翎筆也漸漸被我束之高閣。我沒辦法靠創作為生,頂多開個小工作室玩玩,在這裡人生目標……還有得思量。

魄的抱負遠大,相比之下,我簡直廢到不行。

隔天魄請了假,帶我去一間藝術教室。

教室內有許多小孩子,年紀約莫七八歲,拿著蠟筆在紙上塗鴉。魄說他受朋友所託,來這裡幫忙代班一天。

「你那個朋友什麼來頭?竟然敢拜託你帶班?」

魄一邊換上了制服圍裙,「我的大學學長,當時受他不少照顧,下次再介紹你們認識。」

魄沒辦法再拿起畫筆,但至少還能從事教學工作,這也是我和他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他給了我一盒蠟筆和畫紙,我有點苦惱,因為我這幾年下來習慣了電腦畫圖,手繪能力慘不忍睹,沒有ctrl+Z根本畫不了圖。

反正周圍都是小朋友,我也當個一日小朋友吧。

藝術教室裡播放著溫柔輕快的音樂,我在畫紙上隨意塗鴉,畫了一隻紫色狐狸和黑色兔子,窩在櫻花樹下,旁邊是一籃蜂蜜麵包,畫錯的地方就用蠟筆的特性硬蓋上去,畫風非常之童趣。

魄今天穿了一件V領長袖毛衣,露出鎖骨和小片胸膛,低頭指導孩童畫圖時,髮絲從臉頰垂落側臉,那畫面十分好看。

魄走到我身邊,拿起我的圖畫紙,我羞得想要搶回,他卻狡猾地躲開。

孩童們注意到我們這的動靜,紛紛投以好奇目光。

「魄,你這樣是不良示範,把畫還我……!」

魄稍微稱讚了下我的圖畫,摸摸我的頭,彷彿把我當成小孩一樣,接著便去巡視其他桌的學生作畫情形。他和孩童的互動良好,即使是第一次見面,也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課程的尾聲,魄向隔壁音樂教室的老師借來一把吉他,窗外斜陽西下,他撥動琴弦起了個音,是一首令人懷念的童謠,跟麵包和勇氣有關,孩子們朗朗上口,五音不全地和他合唱起來。

我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也融入了這片歌聲之中。

魄當過老師,卻鮮少對我說教。大概知道我不愛聽吧,反正答案我都懂,有時候只是想藉機撒嬌或發懶而已,他更習慣用行動來帶領我走出低潮,或是陪我一起迷路,一邊欣賞風景一邊慢慢尋找出口。

課程結束後,小蘿蔔頭們纏著魄多唱幾首。回程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座上哼著剛剛魄唱的歌。

そうだ うれしいんだ

生きる よろこび

たとえ胸の傷がいたんでも……

停紅綠燈的時候,我隨口問道:「我在網路上看過一個問題,如果有個不得已的狀況,會讓自己難過,還是讓伴侶難過,魄,你覺得呢?」

「嚮兒肯定是選擇讓自己難過吧。」

被他一語道中,我還真無話可說。

魄往前靠在方向盤上,側頭笑著看我,「至於我的話,我也是希望難過的一方是妳。畢竟妳安慰人的方式太笨拙了,還是讓我來吧。」

好喔,都這樣。

偶爾魄會因為工作、因為家族的壓力而陷入迷茫,然而他很少找我討抱充電,次數大約是我找他的十分、不、百分之一吧,示弱的魄,非常非常可貴。

我嘆息,「那名曾經哭紅眼眶,不甘和懊悔全寫在臉上的稚嫩少年,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了……」

魄的氣息突然壟罩住我,他勾住我的下巴,以唇封住我正在叨叨絮絮憶當年的嘴。這個吻很短暫,他在綠燈前放開了我。

「妳只要看著現在的我就好了。」

嘖嘖,這個人真是……說不得。

「你下次去找恢的時候,也把我帶上吧。」

魄踩下油門,「嗯?終於願意去見他啦?」

我乾笑了幾聲。我虧欠的人太多了,躲著不敢見的人更是多到不行。

「對呀,我想去……吃吃他那邊剛出爐的麵包。」

一定,非常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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