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男性的权利意识是怎么来的，以及男性应该怎么办（上）

作者：汉之声专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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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一直认为，女权运动的起因可以用波伏娃的一段话来概括。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 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正好，我的朋友华清巧克力则说了这么一段话：“

男人的极大不幸在于不论在成年还是小时候，他必须踏上一条极为可靠的道路，而这条路是外在符号系统为他选择与灌输的价值体系，他不被要求在符号系统外进行自己的思考，只被要求努力奋斗地走下去，当他发觉自己被符号系统虚构的价值体系玩弄时，他的可能性已经被耗尽。

女人的幸运则在于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这让她免于了被符号系统灌输价值体系玩弄。她们可以自由的进行探索与冒险。而这让她们赢得了自己的命运。”

那他们说的谁对谁错呢？都是对的。即使各自所处的时代不同（一个冷战时代，一个全球化时代），这两段话描述的男性和女性状况在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

无论男女，也无论哪个民族哪个群体，永远是少数瞄准金字塔尖的野心家奋斗者，精英和大多数只希望能过舒适轻松的正常生活的普通人，普罗大众。

波伏娃这段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女性作为奋斗者，往上爬，很难。她会很容易触及到自己的玻璃天花板，很容易陷入舒适的平庸状态不能自拔。因此，对意图“力争上游“的女性来说，社会是男权的。

而巧克力的意思是什么呢？今日对一个希望过着普通生活的普通人来说，男性比女性要痛苦多了，他需要奋斗，他需要百倍的承担社会的压力，他明明只希望普通，却被社会逼着要往上爬。而对现代女性来说，如果她不存在奋斗的意愿，没有伟大的目标，那么她只需要张开双腿，用生育换取供养，她当一个“普通人”活着比男性容易多了。

二，

女人接受供养，男人必须奋斗，这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如果说“优秀的女性渴求掌握和男性一样的上升渠道”是这一波女权运动的发起原因，那么为什么偏偏今天男性权利意识上升了呢？

实际上，这也是一个简单的时代问题。因为在这个时代，吃亏倒霉的恰好是“大多数的普通男性”。所以他们的意识反映出来，就是男性权利运动。

我读《金瓶梅》，里面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作者引了白居易的一句诗。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一句话，就把之前那些时代的女性境遇说的淋漓尽致。

实际上，在全球化时代以前，男女性别分工和今日区别不大，但女性的“自由选择“权利，是被严格限制的。简单来说，就是“女性接受供养，男性付出彩礼，同时女性要守贞，要从事家务劳动，要被男性支配。”

换句话说就是，“男供养，女生育，同时女被自己配偶支配”。这才是全球化时代以前的男女关系实质。“女性掌握家庭财政大权”反而是一个新时代产物，如果不理解这个本质，是无法理解一些女性今日诉求的。

举个例子，有些男性看到了一些女性赞颂古代的“大男子主义”，对此大肆嘲讽。认为这宛如“女权就是伊斯兰”“女权主义者裹黑袍”，这是因为他们没看到一个根本的东西。这些女性只希望恢复古代的“供养”制度，恢复古代女性不再有上升空间的社会结构以换取自己接受更多供养并脱离劳动，却不希望放弃自己的自由。她们没一个希望恢复过去的嫁妆制度，女性财务由男性支配吧？

简单写个模型。

在全球化时代以前，男性精英掌握上升渠道，女性精英在社会上上升渠道狭窄，在家里被男性精英支配。

男性普通人需要辛苦奋斗才能艰苦活着，女性普通人奋斗压力较少，但要被自己配偶支配，从事家务劳动，没有独立财权，这导致她们同样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和困境（比如2000年前大陆农村女性空前离谱的高自杀率）。

等到了全球化时代以后，社会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男性精英依旧掌握了主要的上升渠道，他们对社会的控制力并无根本改变。可以算是利益未受损。女性精英通过性别配额制从男性精英那里得到了充分改善，利益得到了增加。

普通女性因为得到了自由（婚恋市场化和女性权利保护），得到了独立财权/择偶自由，导致她们的生活境遇得到了极大改善，而她们要付出的，只是“参与一定的社会劳动”，而普通男性就非常尴尬了。社会的惯性让他们继续充当女性的供养者，然而得到了自由的女性却除了子宫生育以外什么都不提供给他们，而子宫生育还因为男性供养而大大溢价了，他们实际上利益大大受损了。

所谓“女性怀念大男子主义”的本质，就是一部分普通女性希望献祭掉精英女性的上升渠道，换来普通男性恢复前全球化时代对女性的完全供养，让她们彻底脱离社会劳动。这样可以让她们这些普通人在得到自由的情况下利益最大化。但是她们绝不会放弃自由，因为放弃了自由等于什么都没有。

你看，自由本身就是实实在在利益，下次有人问你“你要自由做什么”的时候，完全可以这么回答他们。

三，

全球化时代的主要特点，我认为是对普通男性来说，“活着成本低，生存成本高。”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一个二战前的农民，和今日一个城市打工的农民工比，即使考虑到技术的进步，后者也可以享受到远比前者更多的食品，知识，权利保障。但是他搞个自己房子，结婚生子的成本，太高了，高的无法想象，甚至让一个二战前的中产阶级都难以承受。这导致了今日非洲以外各国出生率都在暴跌（包括伊斯兰国家）。浑浑噩噩活着，吃饱穿暖为目的，成本很低，但完成人口再生产，很难。

“难”的原因有很多，女性问题不是根本问题，城市化和现代化才是问题根源。我不是说，今日女性应当为普通男性难以维持生存负责。而是这么说，在普通男性难以在全球化时代生存的今天，他们实际上大多数已经不可能负担供养女性的职责了，就算女性恢复前全球化时代的情况，降低了女性因为拿到了婚恋市场自由产生的溢价，男性也很可能供养不了她们。所以男女的供养关系，今天必须结束了。而且大多数普通男性，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承担女性想要的那种“责任”了。

今日为何男人开始打拳了？其根本原因还在于这个时代，男性精英仍然可以夜夜笙歌，女性精英得到了更多往上爬的机会，普通女性得了自由，生育权可以自由溢价拍卖，普通男性却要在女性得到了后现代的自由的同时用前现代女性没有自由时候的规矩来供养女性，对大多数男性来说，这岂不是太可怜了么？这不就是多背负了大量新增成本和负担么？

但是男性具体要怎么做呢？对普通男性来说，如何做才能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呢？

保守派提出的口号，说到底就是重归前全球化时代的逻辑。剥夺女性自由，至少是部分自由，以换取降低一部分男性的成本。

这是不可能的。我前面说过了，自由本身就是利益根本，女性绝不会答应放弃它。而如果女性不放弃自由，任何对传统的“恢复”，都只意味着男性提供更多供养。

而国际主义者和进步主义者提出的药方就更离谱了。他们认为今天男女还不平等（从精英来说，诚然。对平民来说，就是反过来了）。他们认为彻底解放女性，让女性和男性一样掌握社会权力，她们就不会要求男性供养了，男性生存成本就可以降低了。

这当然也是可笑的。我会在下一篇文章详细讨论这个问题。这里只简单来说。姑且不论男性精英和女性精英都是少数，大多数普通人中，女性因为生理特点根本不可能以相同成本参与劳动，她们需要为生育付出生理上的牺牲，自然她们就一定程度上需要男性“付账”补偿。即使建立了女尊社会，日后还是要男性为子宫花钱，而不是女性为精子花钱。任何“进一步解放女性”，除了拉高男性成本以外什么结果都不会发生。也许“进一步解放女性”会威胁男性上层精英的权力，但这对普通男性来说毫无意义。

而对这个问题，民族主义者的药方是什么呢？有没有可能在完全承认女性在今日获得了自由的情况下，又尽可能维护男性利益呢？

有的，那就是把男性从传统义务中解脱出来，实现生育的全盘市场化。说直白点，就是物化男性，也物化女性。只有这样，才能让男性摆脱“溢价”，得到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