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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2C]從Facebook到極右主義基地Azov

原文:Like, Share, Recruit By Simon Shuster/ Kyiv, Ukraine;Billy Ferrigo/ London

With reporting by Amy Gunia/ Hong Kong;Madeline Roache/ London

[不完全翻譯,有自己加註及修改,文章僅供學習用,若有侵權會立即刪除]

2018年的初春,烏克蘭首都基輔(Kyiv)的雪剛剛融化,美國退伍軍人Shawn Fuller提著行李走過大道,四個輪子吱呀作響。按照獵頭給他的地址,Fuller去往小城的西部邊陲,抵達了一棟集中宿舍。小房子里有大約20個床鋪,每一個,都將會分配給一名「外國戰士」。

Fuller在「宿舍」遇到的大多是歐洲人,帶他來這裡的獵頭Joachim Furholm也是歐洲人,確切地說,是挪威人。他和Furholm在Facebook上相遇,兩個人相當投契,所以就一拍即合,決定來烏克蘭參加民兵的軍事特訓,獲取作戰經驗。

Furholm的煙抽個不停,左手中指上有「卐」字紋身。Fuller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紋身,不過他一早就知道這位獵頭的新納粹主義立場(編按:Neo-Nazism,也叫極端民族主義,二戰後逐步發展,目標是復辟納粹主義)。在這場Azov組織的宏大運動中,Furholm其人,就如同全球極右組織參與者關係的其中一個交匯點,而即將加入組織的Fuller,正是其中的一條線。

Azov Battalion(下文簡稱Azov),一個烏克蘭的民兵組織,精神卻飄洋過海,成為了日後不少美國白人極端組織的起源。在這裡,受訓的是來自五湖四海的白人極端主義者,這些所謂的「外國戰士」受到與其他民兵一樣的嚴格訓練,甚至曾經在過去幫助烏克蘭抵禦俄羅斯軍隊。

Azov的規模也並不尋常:有不同的政黨;有兩間出版社;有專供小童參加的夏日營;有一隻媲美警察的國家治安部隊「國家民兵」(National Militia),平時會與警察一同在街頭巡邏;甚至還有兩個軍事基地,以及一個巨大的軍火廠,武器從無人機、裝甲車到砲彈,包羅萬有。

除了烏克蘭在地的龐大勢力,更重要的是,Azov的影響力成功蔓延到了各個大洲。從北美,到歐洲,到大洋洲的新西蘭,各地的執法組織都在不同的活動中發現了Azov的影子。這個民兵組織就像是一塊磁鐵,吸引著全世界追求作戰訓練的青年人。

前任FBI探員、現任安全顧問的Ali Soufan,曾對Azov進行深入的調查。他估計,過去六年內,大約有來自50個國家、多達1.7萬名年輕人,曾加入該組織的「外國戰士」行列。多數戰士乍看之下並不一定推崇極右主義,但Soufan深入研究後發現,這種民兵僱傭的方式,以及參軍者的極端化,十分似曾相識——那是90年代的阿富汗:蘇聯軍隊撤離之後,美軍未能及時干涉,而就在這真空期內,塔利班成功掌權,之後製造了舉世震驚的「911事件」。

「這是正在烏克蘭重演的平行時空」,Soufan說。

發現這一點之後,在2019年的9月,Soufan在一場國土安全部舉辦的聽證會上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敦促議員正視Azov背後潛在的問題。次月,40名國會議員發出聯名信,要求國務院正式將Azov定性為恐怖主義組織。信中寫道,「Azov一直以來都在招募、訓練美國公民,並令他們逐步走向極端」。隨後,在一場參議院的聽證會上,FBI前主管Christopher作證時指出,美國的白人至上主義者確實「前往海外接受訓練」。

定性Azov為恐怖主義組織的請求並沒能成功,那場聽證會也沒能解答一個核心問題:誕生於2014年的民兵組織Azov,是如何在短短五年間,發展成了海外極右組織的基地?

《TIME》與數十名Azov的領導人、獵頭、戰士進行了大量訪問,最終得出的結論,矛頭指向了美國最大的社交媒體,也是Fuller和Furholm相遇的地方,Facebook。「Facebook是(招募的)主要渠道」,Furholm於與《TIME》的訪問中直言。

訪問發現,Azov數年來驚人的增長,與該組織龐大的社交媒體網絡不無關係,而以Facebook為首的平台,一向都在清理意識形態極端的群組時面臨兩難境地。Facebook在向《TIME》發出的一份聲明中表示,公司已就極右主義內容採取系列措施,現時已關閉250個白人至上主義的群組,其中便包括Azov關聯專頁。

聲明指出,「當這些群組試圖重建並捲土重來時,我們便會隨時更新應對方法,採用科技以及有關專家意見,致力於令他們遠離我們的平台」。

不過,總結這數年的發展,Facebook的反擊方法卻是難言行之有效。去年11月,非營利組織打擊網絡仇恨中心(Center for Countering Digital Hate)發布一份報告,其中顯示,Facebook早在2016年正式將Azov Battalion定性為「危險組織」,但直到去年,Azov的各種專業依然在平台上大肆宣傳自己的思想,出售自己的周邊產品。

《TIME》則發現,截至去年12月,Azov的政黨「國家兵團」(National Corp)以及旗下的青年軍依然有至少十餘個Facebook專頁。於《TIME》向Facebook查詢後,其中部分專頁才相繼消失。

Facebook處理極端主義的手法就如同「躲貓貓」(catch and delete),雖然表面上能令Azov的行動不便,但卻遠不能解決背後的巨大隱憂。需知道,Azov當今的角色,已經不僅是一個教育「外國戰士」學習抗戰的軍事基地,透過盤根錯節的網絡宣傳,它如今更像是白人至上主義的精神起點。Azov將仇恨政治「發揚光大」,從而引發的是西方世界頻繁的極右恐怖襲擊。

在美國,近年來極右恐怖襲擊事件的數量,儼然已超過了伊斯蘭國(The Islamic State)製造的恐襲。2001年9月11日,美國發生震驚世界的「911」事件。十六年後,美國政府問責署(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發布報告指出,於美國發生的85起引起民眾死傷的恐襲中,由白人極右組織發起的恐襲佔其中四分之三。

最近一起流血事件,無疑要數臭名昭著的新西蘭基督城(Christchurch)槍擊案(編按:於2019年,基督城一座清真寺及伊斯蘭中心發生槍擊案,造成51人死亡,49人傷。兇手為一名澳洲人,自稱信奉法西斯主義及白人至上主義)。事件中,槍手曾作出公開宣言,宣揚自己的極右思想,而隨後Azov旗下的組織甚至將此「宣言」印刷成書,於網上及線下在烏克蘭分銷。Azov毫不掩飾其對暴力的讚許,更明顯希望有後人可追隨。

於創傷累累的2019年,Azov的行動終於再度引起美國國會注意。於最新一封向國務院發出的公開信中,國會議員提到,「Azov與在美國發生的恐襲事件之間有明顯聯繫」。烏克蘭政府也終於作出行動。根據美媒Buzzfeed引述烏克蘭政府消息報道,當年10月,烏遣返了兩名隸屬於美國新納粹組織「原子武器師」(Atomwaffen Division)的人士。據報兩人與Fuller一樣,是前往烏克蘭尋求學習所謂的作戰經驗。

與美國形形色色的極右組織中,與Azov關係最密切的要數「崛起運動」(Rise Above Movement,下文簡稱RAM)。聲名狼藉的RAM成員曾在加州襲擊平民,因而遭到FBI起訴。(編按:於2017年,RAM多名成員於加州各地進行極右遊行,途中於北加州及南加州多地進行襲擊反對人士及記者等)。而RAM創始人Robert Rundo,曾直言不諱地將Azov稱為「未來」。

於2017年,Rundo於一個極右Podcast節目中提到,烏克蘭的極右基地「一向都是我最大的靈感來源」。他難掩激動,說「(烏克蘭極右)擁有真正的文化,(極右組織)自己的俱樂部、自己的酒吧,甚至他們有自己的衣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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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回到烏克蘭基輔,Azov僱傭新兵的中心便位於市中心,一座被稱為「Cossack House」的四層樓建築。而借給他們這棟樓的主人,則是烏克蘭國防部辦公室。

在「Cossack House」里,後院有電影院、搏擊場地,頂樓則有演講廳,以及一個圖書館,館內有不少德國法西斯死忠的著作。信手翻閱,館藏其中的作品包括來自支持法西斯主義的詩人Ezra Pound、年少便已加入納粹黨的哲學家Martin Heidegger。此外,還有自身並未明確支持納粹,但作品常被納粹黨政宣傳引用的哲學家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軍人及作家榮格(Ernst Jünger)等。

至於底層,則有一間小商店,Azov為其起了雅號叫「戰區」(Militant Zone),專門銷售新納粹主義的周邊產品,包括服飾、鑰匙扣,當然產品上少不了標誌性的「卐」字。

Azov的全球外展主管Olena Semenyaka形容,自己的組織就如同是「國中之國」(a small state within a state)。如今看來,這說法亦潛藏了一層意思,便是Azov的立國大志。《TIME》曾於2019年到訪「Cossack House」,當時Semenyaka接受訪問指,Azov的願景是要團結西方所有的極右組織,建立大聯盟,並最終於歐洲掌控大權。

諷刺的是,這一納粹、極右、白人至上主義的聖地,卻設立在了烏克蘭。於2019年,烏克蘭曾是除以色列外,世界上唯一一個同時具有猶太人總統及總理的國家。近年來,極右政客在烏克蘭也並不討好,沒能於議會贏得一席。(編按:烏克蘭於二戰期間被納粹德軍佔領,於1991年至1994年間,約百萬居住在烏克蘭的猶太人遭到屠殺)。

即便如此,Azov也成功在烏克蘭搶佔了一席之地,並成為了全球白人至上主義運動的首長。其領導地位要歸功於兩大因素,一是擁有軍火,二是強大的僱傭能力。其崛起則要由2014年講起,當時在烏克蘭,爆發了對後世影響深遠的歐洲廣場示威(編按:2014 Ukrainian revolution,又叫Euromaidan revolution,是因時任總統Viktor Yanukovych因擔憂影響烏俄關係,拖延簽署與歐盟的貿易協議,而引發民眾不滿,Netflix製作的《凛冬烈火:烏克蘭自由之戰》便是講述事件。最後Yanukovych亦逃亡至俄羅斯)。

示威引發了全國性混亂。但對西方世界而言,另一同樣影響深遠的事件則是,當時示威的領導者曾向23名囚犯發出特赦,其中就包括數名極右組織人士,在名單之列的更有納粹勢力的風雲人物,Andriy Biletsky。

Biletsky當時已因意圖謀殺而入獄兩年,但他之後一直堅稱自己為「政治犯」,認為是當局專門打壓國家主義者。Biletsky背後的勢力是「烏克蘭愛國者」(Patriot of Ukraine),雖然以愛國為名,但實際卻是遭到當地警方定性的新納粹恐怖主義組織。

Biletsky也非同小可,他在組織內的花名是「Bely Vozhd」、「白色統領」(White Ruler),他的宣言提到,烏克蘭的國家主義者「必須引領白人國家,為生存進行最後之戰,向猶太劣等人種進行最後的出征」(a crusade against the Semite-lead Untermenschen)。

出獄後短短幾日,Biletsky便捲土重來,重組了一隻極右民兵。於2014年,Biletsky於一次訪問中向《TIME》表示,「經歷漫長的潛伏後,這將是我們出場的機會」。他又為這隻隊伍挑選了徽章,圖紋分別是黑色太陽,以及狼爪型彎鉤,兩者都是二戰時德國納粹軍曾用過的標誌。

於歐洲廣場示威中,示威者普遍希望國家能更加親歐,但反抗力量卻不敵軍事實力強大的俄羅斯軍隊,後者一度佔領了烏克蘭東部的兩座大城市以及數十個小鎮。烏克蘭新政府陷入絕境,為了尋求一切可能的援助力量,甚至選擇了與極右勢力為伍。

Biletsky的新民兵組織雖然毫不掩飾自身的極端意識形態,但在抗爭中卻成為了政府可靠的盟友。不久,這個組織便正式改名為Azov Battalion,其中的Azov意思來源於烏克蘭的亞速海(Sea of Azov)海灘,是這隻民兵首次進行戰鬥的地方。

在與政府結盟的不同民兵中,Biletsky麾下的Azov顯得最為有紀律,亦時刻準備好戰鬥。烏克蘭當地大亨、前頓涅茨克區(Donetsk)總督Serhiy Taruta曾經在早期為Azov提供資金,他評價說,「即使戰場上已沒人,這隻隊伍還是依然會保持陣形」。很快,因為其英勇表現,Biletsky和其創立的Azov便被視為烏克蘭的人民英雄。於2014年,烏克蘭時任總統Petro Poroshenko為其頒獎時說,「他們是我們最好的戰士,我們最好的志願軍」。

揚名立萬的Azov中,有數十人均是來自歐洲、美國的「外國戰士」。那一年的戰爭之後,這些人帶著標誌性的刺青回到歐美。烏克蘭則選擇繼續對這些人敞開懷抱:Azov正式被視為烏克蘭軍事力量的一員,其中不少「戰士」都獲得了烏克蘭國籍。Azov藉由自身的地位,發展出無可比擬的大規模軍火庫,包括一箱又一箱的炸藥,而其戰鬥的裝備更是足以供逾千名士兵使用。

Azov地位急速攀升,Biletsky及其副將以戰爭英雄的身分,頻頻登上烏克蘭電視台的黃金時段。他們亦不放過向政壇發展的機會,於2014年示威運動的首次議會選舉中,Biletsky甚至贏得了一席議席。Biletsky當然並不滿足於國內的發展,他的組織開始於YouTube發布視頻,在Facebook公開演講,日復一日,終於在社交媒體建立了自己的獨特的形象,以及打開了龐大的社交網。

向社交媒體發起進軍的極端組織,於2014年不只有Azov一家。伊斯蘭國(下簡稱ISIS)在那一年宣布在中東建立哈里發國(caliphate),並大舉採用社交媒體,內容有迷因(memes)、宗教詩歌,以及大量的暴力場面。方法頗為奏效,ISIS成功藉此吸引到不少迷失的伊斯蘭教青年。

當時ISIS的成功,令社交媒體巨頭措手不及。但於2017年,經過西方國家政府多年施壓,Facebook、YouTube已開發出了完備的算法,可監測到極端伊斯蘭教的內容。但另一方面,針對同樣是在社交媒體大行其道的白人至上極右組織內容,無論是美國,還是西方世界,卻都未能給予同樣的重視。

自「911」恐襲事件之後,美國總結教訓,國內大量的反恐機構均把「反恐主義」簡單詮釋為打擊極端伊斯蘭教,而極右組織則因此變相「逃過一劫」。極右內容在Facebook上滿天飛,倡議團體全球反仇恨及極端主義計劃(Global Project Against Hate and Extremism)的主管Heidi Beirich毫不留情地批評指,「Facebook折射了西方世界失敗的反恐政策」。

根據Facebook回覆本報道的一份聲明,公司指出,自從於2016年,將Azov定性為危險組織之後,公司便已經使用算法持續刪除有關內容。但《TIME》觀察到,此後依然頻繁有各類白人至上主義的組織於Facebook大肆傳教,其中亦包括Azov,部分情況下,Facebook的算法甚至會「幫助」用戶加入這些組織。

於2016年,一名任職於Facebook的分析師就平台上的德國政治群組作出分析,在鼓吹極端種族主義的群組中,有高達64%的成員均是透過Facebook的「推薦」功能加入群組。《華爾街日報》當時報道了這篇新聞,並引述該名匿名分析師的報告原文,其中寫道,「我們的推薦系統令此問題滋生」。不過,Facebook向《TIME》的回覆則表示,該篇報告的內容具有局限性,而且結論具有誤導性。發言人又指,其後公司已經調整了算法,不再向用戶推送極端主義群組。

對Furholm來說,Facebook是一片豐沃的土壤,用來招募極右士兵再適合不過。根據依隆大學(Elon University)計算機科學系教授Megan Squire編撰的數據庫,在高峰期,Furholm同時是34個極端群組的成員,涉及的意識形態包括極右、反猶、新納粹等等。其中三個Furholm時常瀏覽的群組,分別叫做「了解國家社會主義」(Understanding National Socialism),「法西斯千禧世代第三新人」(Fascist New Man of Third Millennium),「國家社會主義新聞」(National Socialism News)。

現時,34個群組中的27個已經不復存在,包括上述三個群組,但依然有7個繼續活躍。餘下的群組中,有一個則自稱為「支持白人身份認同」(pro-white identity),並以納粹標誌,即鷹盤旋在黑色太陽上,作為群組的圖標。《TIME》曾向Facebook指出部分群組依然存在,Facebook則回覆指,仍在審視群組內容。

Furholm每次上線打開這些群組,除瀏覽內容,亦都會留意內容及評論的創作者。他對年輕的男子特別留心,自稱是要尋找「一類人」。他解釋,具體來說,就是即能清楚知道加入Azov民兵組織具的風險、但依然會執意加入的,那一類。

與Furholm在基輔接頭的Fuller,便十分符合這一標準。當時Fuller長期飽受抑鬱症折磨,同一時間打幾份工,但又看不到生活的出路。他曾參軍四年,但因為假期時在杜拜(Dubai)因公共場所酗酒而被捕,最終「被退役」。《TIME》翻查法庭紀錄以及警局資料,發現Fuller之後曾在德州持刀傷人,並因此被判六年緩刑。

不過,綜合資料,加上Squire教授的數據庫,其中並未顯示Fuller於加入時是一名狂熱的右翼分子。數據庫中有大量Facebook極右群組成員的名單,但並沒有Fuller的資料。對Fuller而言,加入Azov的契機,也是平淡無奇。他說,自己對北歐異教頗有興趣,而在瀏覽關於神、儀式的資料之後,Facebook便推介了獵頭Furholm所在的群組。

Fuller說,「Furholm的許多話,在我看來都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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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2017年的8月11日,Facebook推波助瀾的極右思潮終於延伸到了現實世界。那天,於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鎮(Charlottesville),右翼組織了一場浩大的遊行,「團結右翼」(Unit the Right)。大量新納粹主義者、白人至上主義者沿途舉著火把,揮舞著美國南方聯邦旗幟。次日,其中一名遊行者駕車撞向一名反對人士,後者不治身亡。而參與者亦包括極右組織RAM的數名成員。

事件不僅令弗州當地人震驚,也成為美國政治的分水嶺,不少政黨及學者思索,究竟極端右翼勢力何時已壯大到如此地步?已知的則是,這場遊行的一部分,是在Facebook上精心組織。有社會活動家批評指,Facebook對現狀應該感到毫不意外。

自2012年起,民權組織南方貧困法律中心(Southern Poverty Law Center,下文簡稱SPLC)時任主管Beirich便已經開始定期向Facebook提交白人至上主義的群組名單。Beirich於訪問中說,直到夏洛茨維爾示威事件之前,Facebook似乎對採取任何大規模行動清理極端內容,都感到興趣缺缺。

「團結右翼」示威之後,Facebook、YouTube以及其他大型平台均陸續封禁了白人至上主義的專頁及頻道。Facebook同時承諾,未來將會更及時地移除涉及暴力、人身傷害的內容。SPLC就此於一篇報告中寫道,「(這些社交媒體)以往的政策如同擺設,現在才終於採取行動」。

然而次年,血腥的新西蘭基督城槍擊案便發生了,槍手於案發時,公然於Facebook上開live直播現場。根據新西蘭政府去年9月發布的調查報告,槍手長期瀏覽Facebook、Youtube的極右內容,曾經於2015年前往烏克蘭,甚至有意永久移民。

負責新西蘭安全情報部門的部長Andrew Little說,「當(槍手)在那個世界(烏克蘭)的時候,曾經頻繁與極右組織接觸」。他表示,暫不知道這些組織是否包括Azov,但槍手犯案時穿著的防彈衣上有黑色太陽標誌,正是Azov常用的標誌。

截至今天,有48個國家及大型社交媒體科技企業加入了新西蘭發起的倡議,承諾共同打擊極端主義組織。Little說,「有些機構一開始並不太願意行動,比如Facebook,但其最後依然能夠加入我們,也顯示了科企能更認真看待自身的責任」。

自基督城槍擊案之後,Facebook便封禁了「讚頌、支持以及表達白人國家主義以及白人分裂主義」的內容,並且特別針對搜索類似內容的用戶,提供了系列的反激進化措施。

不過民權人士批評,Facebook的行動實在來的太遲,極端組織於過去數年打造了牢固的網絡,現時想要再打破,已經是難上加難。SPLC主管Beirich說,「極端內容一直以來都被允許在社交平台上滋生,現在已經有千萬、百萬人以此為渠道,踏進了白人至上主義的世界」。她批評,當時未能行動,釀成了今日的惡果。

美國政府的行動同樣姍姍來遲,不過,於2018年3月,美國國會公開譴責Azov Battalion,並禁止政府向其「戰士」提供「武器、訓練以及任何形式的援助」。雖然這一決定象徵意義大過實際意義,但西方軍事力量,尤其是北約組織成員國,按照條款,確實因此不應再與Azov有任何瓜葛。

Azov的最高指揮官之一Svyatoslav Palamar說,美國的決定對組織的士氣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尤其是對其軍事力量打擊尤大。他向《TIME》表示,「有些人依然把我們當成流氓、惡棍、不法分子,但對我們來說,至今已經走過了很長的路」。

Palamar一邊說著,一邊前往Azov位於馬里烏波爾(Mariupol)的軍事基地,當時一班學員戰士正在基地學習投擲手榴彈。為展現誠意,Azov也收緊了徵收「外國戰士」的標準,只有具備武裝器械訓練經驗的人,才能進入組織擔任教官。

不過,Furholm的招募生涯遠遠未有結束。相反,於2018年的夏天,Azov的政黨批准Furholm徵用其中一所處所,專門用來作「外國戰士」的宿舍。未能加入Azov民兵的外國人,實際會被送到其他烏克蘭當地的民兵組織,更有甚者,會直接加入烏克蘭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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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基輔的Fuller,便因缺乏經驗,未能正式加入Azov。不過他在Azov內部的關係網依然成功為他在烏克蘭的海軍中找到了一份職位,他甚至因此赴過前線。《TIME》於2019年第一次訪問他時,他又因為酗酒鬥毆,在馬里烏波爾接受治療。不過Fuller氣色很好,看上去心情也不錯,似乎對作為「外國戰士」的生活頗為滿意。

之後,Facebook監測到了Fuller的極右立場,並將他的帳戶刪除。不過,Fuller依然藉助其他社交平台與Azov內的朋友保持聯絡,而VK便成為了新興平台之一。(編按:VK全名為VKontakte,為俄羅斯社交媒體,截至去年4月,最新報稱有6.34億用戶)。

自離開德州之後,Fuller從那個自稱偏好異教神學的年輕人,逐漸走向了極端之路,從他最近的VK帖文也能看出一二端倪。最近,Fuller便開帖指責英國發動二戰,又稱希特勒是和平主義者。而在VK上,Azov的軍事組織帳戶,擁有超過10萬的訂閱用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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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手記:這是在Matters上發布的第一篇翻譯新聞作品,這樣做的動機我放在了《寫在最前》。不是翻譯專業,不足之處請諒解。另外再再強調,不是為任何形式的盈利,只是盡我所能,希望雙向分享知識。踩進灰色地帶,還請諒解。

本身絕對是不想挑選這麼長的文章,但正好看了最新一期的《TIME》,這一篇實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就決定試下分享,果然耗費了好久。197期里,講葬禮的也很打動我,以及TimeOff的兩篇評論,本來都想挑戰一下,但現在實在太累了(廢),只好算啦。

希望這篇翻譯能帶來一些關於white supremacist的新觀點,關於烏克蘭的歷史,如果有理解不對的地方請指正。另外實在是感謝現代科技DeepL,有些我翻譯不通的地方都參考了它的機翻。一路翻譯,對烏克蘭那段歷史很感慨,而最後的VK崛起也是讓我脊背發涼,有句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但在網絡世界,恐怕不存在這樣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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