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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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六千个晚上

外婆(3)

片光零羽

每天从早到晚,不停手地做家务的时候,外婆总是自言自语在碎碎念着过去的种种。我听得不亦乐乎。从这些故事中我拼凑出的是一个调皮捣蛋的Tomboy。外婆最爱讲的故事是一个留光头的表叔,因为凶得很,孩子们都害怕。外婆带头捣蛋,趁着光头老先生在院子里午睡正酣,用黑墨水在他光头上画画。老先生被凉飕飕的墨一涂,黄粱美梦中惊坐起,一声怒呵,小孩子们于是笑哈哈四散逃窜。

又说过邻居做一缸酱,外婆家的孩子们伏在墙头上专拿石头掷那口酱缸。酱溢了一地,邻居大人怒火冲天找上门来。(写到这里有点疑问,酱是露天放的吗?不得而知。)

她口中的江浙生活令我向往。雨天时候街上淹了水,就用盆从窗户里吊下去向摊贩买菜。 后来读到好像是张爱玲书里也有类似的情景。我白白跟着外婆学会了一口常州话,却在已经是现代化都市的武汉和北京长大,生活中并不记得有这样近似异域景致的水乡风光。

外婆自小就不是娇娇女:家里有一个长兄,外婆是老二也是长女,五个妹妹,她理所当然成了曾外祖母的左右手,自幼操持家务。算起来外婆读书只到高小水平,但她文章写得相当好,算账飞快,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直到后来很多年间,家中书信来往都是外婆执笔。字迹凌厉果决,有点铁画银钩的意思。

然而对于她的童年,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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