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yyonna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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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developer who occasionally has existential crisis and thinks if we are heading to the wrong direction, technology is just getting us there sooner.

【寫給爸媽看的日記】為什麼我選擇理寸頭

我選擇理寸頭並不是因為寸頭很酷,或者想要標新立異特立獨行來吸引大家的注意,簡而言之不是因為我想要“看起來”怎麼樣。我選擇理寸頭最直接的原因是方便,我可以在外野營三天不洗頭頭髮也不會打結,也不用擔心做事的時候頭髮總是掉到臉上。而更深層和決定性的原因是,我的寸頭是我在對人生的意義和我在社會中的位置經過認真思考後的個人申明。

第一個維度 - 因為我不想參與消費

我喜歡極簡主義。我說的極簡主義不僅僅是一種設計風格,而是我只想擁有最少的生活必需的物品,比如三雙鞋子夠穿就不用有六雙,兩件外套夠暖和就不用八件不同款式的外套。還包括我想要最簡單的生活,不做不必須的事。首先沒有很多東西省去了很大一部分保養和整理的瑣事。其次我開始思考什麼才是我真正在意的事,我在意我每天穿什麼嗎?每天穿什麼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沒有,所以我開始穿同樣的衣服,這樣我就省去了每天早上起床要做的一個決定,把做這個決定所要用到的腦容量留給更重要的決定。而髮型和衣服有什麼區別呢?我每天頂著什麼樣的頭髮對我有什麼影響呢?換了一個髮型我還是同一個我嗎?是啊,如果改變髮型能夠改變我的性格或者想法的話,我願意花更多的時間精力在這上面,但是我試過,換了髮型並換不掉生活的問題和焦慮。所以理寸頭省去了每天打理髮型的幾分鐘和洗髮水佔的空間。

為什麼我喜歡極簡主義呢?因為它帶給我自由。很多人認為消費主義帶來自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是自由。但我以為消費主義帶來的是假自由。表面上我們是處在一個物質豐富,能想到什麼就能買的到的社會。但我們用什麼來參與“買”這個行為呢?錢。錢從哪裡來呢?對大部分人來說,工作。所以說想要擁有一件東西並不只是點擊購買這麼容易,買東西的代價實際上是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消費讓我們成為資本的奴隸,我們想要買東西,所以我們得努力工作,工作壓力大又讓我們想要買更多更好的東西來緩解焦慮。要打破這個惡性循環,只有從降低慾望減少消費開始。

我的意思不是我可以完全不消費,但我想要找到一個平衡點。我想要維持在一個低消費水平,這樣我不需要為了維持我的消費水平而不得不做什麼事情,當我喜歡我的工作的時候可以存一些錢,不喜歡了的時候可以說辭職就辭職,開始嘗試新的事情,不用擔心下一餐在哪裡吃。這和理寸頭有什麼關係呢?理寸頭除了省時間精力,還省去了每個月理頭髮和洗髮露,護髮素的錢。雖然不多,但是計算一下如果每個月省下$35投入某一個指數基金,按照保守的年利率5%來說,10年能省下$5283(本金$4200+複利$1083)。而這五千塊錢可以在沒有工作以後給我的經濟上至少兩個月的緩衝期,更不用說能夠緩解多少精神壓力。

另一方面,現代工業化生產流程對生態環境造成的破壞和對工人健康甚至生命的蔑視,我們不能視而不見。可是作為個人,我們能怎麼辦呢?我知道我沒有辦法立刻改變這個現狀,也沒有辦法完全抵制這些不可持續不人道的企業的商品,但至少我可以少買一些吧。這樣一來也同時減少了最後進入填埋場的垃圾。在少買不必需的物品的基礎上,我還希望能夠做到識破大公司們的營銷伎倆。我們為了維持生存所需要的物品其實並不多,很多我們以為我們需要的東西是大公司們為了提高銷售為我們構建出來的需要,有些時候這些建構甚至成功躋身於社會文化的一部分,讓我們更加深信那些產品是我們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髮式就是其中一個例子,從古至今各個文化各個社會的人們都有不同的髮式,誰能說自己的髮式相較其它文化和社會更好看呢?就算在同一社會同一文化,在今天我們回看十年前人們的髮型,都忍不住發笑,所以又何必給自己添麻煩最後還對我們的生態環境造成如此大的破壞呢?

我希望自己能夠看清什麼是真正必需而什麼是消費主義陷阱,所以我理寸頭不是因為酷,而正正相反,我不再相信消費主義下的美,也不想要繼續參與下去。

第二個維度 - 因為我不想服從社會期待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真的能做到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了嗎?這就要說到第二個維度 - 社會期待。我們都生活在各種期待裡,很多年來我也盡量達到這樣的期待,甚至以為這是唯一正確的生活方式。在學校裡,我認真唸書,於是大家期待我唸好的大學;唸了好的大學以後,大家期待我有一個好的工作,就連我自己都以此作為成功的標準,暗自焦慮;有了工作以後,大家就要開始問什麼時候結婚買房生小孩。而社會對女性的期待更是嚴苛,身材不符合審美,不做家務,太過獨立,不夠溫柔,似乎都是問題。我漸漸發現,這樣的期待是沒有盡頭的,我一達到這一個期待,大家就又拋出下一個目標,而我就像面前吊著一根胡蘿蔔的兔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向哪裡跑。

於是我想要跑開,跑到地球的另一邊,但決定期待的是社會距離而非物理距離,只要我的社會連結還在,期待就在。並且這樣的期待也不是某個社會特有的事情,就算到了一個新社會,不過是另一套期待而已。有時候,我遇見一些人,乍一看,有著寫真照式的按照社會標準來說完美的生活,可是再往裡面看,卻什麼也沒有了,看不到他們的個人思考。這樣的人們首先讓我感到威脅,覺得自己活得不對不夠好,但更多的是讓我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也過出這樣空洞的人生。

逃開期待的關鍵不是逃離社會,而是不服從的態度。當我達不到這一個期待的時候,下一個期待就不會來。當我連髮型都達不到社會期待時候,也就沒有人再期待我成為一個合格的人了。所以,寸頭是我在說,不不不,別以為我會服從你們的標準。

理了寸頭,我想要什麼

我不想要消費主義,不想要社會期待,那我到底想要什麼呢?我也還在尋找什麼帶給我真正的快樂和幸福,但我至少排除了兩個選項,真正的幸福不是豐裕的物質,也不是有一個模範人生。


這是我的最終答案嗎?不是的,我也不覺得我會有一個最終答案。我把我的人生當作一場場實驗,我想到一個主意,嘗試,也許對了,也許錯了,大部分時候沒對也沒錯但是發生了一些有趣的反應,激發了下一個新主意,由此展開一場新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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