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恩
司恩

Weg von hier ── das ist mein Ziel.

第二次讀《百年孤寂》

第二次讀《百年孤寂》,感想大致如下:人對於自己的生命,幾乎是無能為力的。無法不跌倒,跌倒無法不受傷,受傷無法不疼痛。無法治癒每道傷疤,無法嶄新地過每一天,身上累積著傷痕。但是,無法嶄新地過每一天,多少也還是懷抱著美麗的回憶。有傷痕有痛苦的地方,也有新生,也有路上的風景,和純粹的喜愛。人或多或少都懷抱著這樣的回憶。儘管有時多得甚至難以前進。

不敢說讀懂了《百年孤寂》,不過確實想起有次在俄國文學課回答教授的問題,而教授說,對,就是這樣。彷彿《百年孤寂》也問了這樣的問題。

出於某種原因,已經很久沒有看書。這段時間雖說很長,但回過頭來看,又彷彿是一眨眼間的事情,好比做夢一樣。又出於某種原因,不再寫東西也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曾經做過如同卡夫卡和佩索亞,也像邦迪亞上校那樣的夢,鎖在與世隔絕的房間裡,不斷地寫東西,或是製作小金魚飾品,反正是奇怪無意義的舉措。現在想來,也許這樣非常正確,至少像這樣的隔離,不會染上外面狂熱的瘟疫。

在某些人眼中,瘟疫根本就沒什麼,就像戰爭一樣。病毒這種東西微不足道,並不可怕。不比疫苗可怕,不比孤單可怕,也不比自己討厭的人可怕。瘟疫只是比較奇怪的天災,就像大雨、地震、颱風或乾旱。然而我害怕瘟疫,於是在惶恐無處可去時重新開始寫東西。

拒絕寫東西,如同拒絕推銷或信仰那般。理由是出於賭氣,以及害怕。害怕面對後果,害怕傷害別人,害怕招來對自己的羞辱。而在被指出上述的害怕之後,出於賭氣而拒絕寫。就算寫,也當作從沒寫過。用《百年孤寂》的說法,大概像是在紙上寫了一百篇草稿,每一篇都用最潦草難以辨認的字跡下筆。而後將這些紙稿儲存起來,在適當的時機全部銷毀。彷彿銷毀某種病毒那樣,把宣洩出的所有東西集中起來,然後一併消滅。可惜多數時候,病毒並不因此而消除。

人面對寫作時哭泣,一如人面對哭泣時寫作。哪怕是再悲傷的淚水,都跟墨一樣落在紙上,然後乾涸。難過的時候可以讀書,開心的時候也可以讀書;難過的時候寫東西,開心的時候也可以寫東西。再零碎、看起來再無意義都沒關係,長久下來也許會像邦迪亞那樣,累積出了兩大箱的詩稿。而在某個時刻,可以將這些東西取出,讀過一遍,然後一一焚毀。因為這些詩稿就跟人生一樣,是沒有意義的。但或許也會充滿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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