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恩
司恩

Weg von hier ── das ist mein Ziel.

生活

(编辑过)

這兩個月來台北的天氣非常糟糕,又濕又冷。我上下班都改搭公車之後也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一定會戴上耳機聽音樂。彷彿中了某種毒一般,我的身體渴望音樂,只要一下班走出辦公室,我就會從口袋裡掏出耳機,急忙又暴躁地解開、插上手機然後塞進耳朵裡。彷彿我無法再忍受這個世界一丁點的聲音。實際上,我也確實無法忍受。

我渴望自由的生活已久,如今卻覺得像是走進了荊棘遍布雜草叢生的野地,那裏不乏美麗的鮮花,但主要還是傷人的險惡。當然,我所遇到的人沒有惡意,只是不把人當人看而已。這也不是他們的錯,主要還是我們良好的國家社會體制及習慣所形成的一種反射反應而已,說是一種嚴謹的教育也不為過。因此我傾向於認為,人不如狗。

我陷入某種沉默期已經非常久了,這段時間我既不願意也不敢更不能書寫;換句話說,我既不願意也不敢更不能做自己,又或者更大膽也更準確地說,我既不願意也不敢更不能活著,像一個人一樣的有尊嚴地活著。我在沉默期觀察,我在沉默期忍耐,我在沉默期削除自己,片片皮肉剝落,切割肌髓和骨骼,直至靈魂形銷骨立,成為一個漂浮在空中的自己的死神。我完成了我的變形,並不神聖,但是成熟;並不偉大,但是得體、穩健、有禮。做一切應當做,不問是否得一切應當得。反過來說,我放棄的是做一切願意做,求一切我欲求。比起餓了就吃、累了就睡,撒尿拉屎性之所至的生活,我傾向於認為,人不如狗。

興許是我的性格頗有殘缺,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疾病(如此一說或許還能稍感解脫),總之我體認到我對於一般世人的追求無法感同身受。我熱愛失敗、挫折、卑屈、低下,在艱困之中的苦苦掙扎,遠勝過美好、光明、鮮亮、華麗乃至功成名就幸福美滿。當然這可能只是一時口快,也許明日之我善變易變,又成追求夢想之人,但總之今日之我不是。

我見這類人,總感悲憫又感憤懣,那種強烈汲營如蚊蚋之感的人......。

最近的我開始書寫,如身上之膿皰開始潰流,有惡臭有熱血,亦有放鬆迎來康復之期許與解脫。在人們眼光不及之處,我藏身陰暗的角落,感覺到自己的屍體正在從腐爛衰敗之中復活。我不知道明日有否更好的可能,但我有了渴望,身體渴望溫暖與熱,渴望吃食易渴望食欲,渴望性易渴望性欲,渴望生亦渴望死,渴望群體亦渴望孤獨。渴望一切此身此生能渴望敢渴望當渴望,並誓言不再輕易放棄。巴別爾之死亦我之死,芥川龍之介之死亦我之死,海明威之死亦我之死,川端康成或三島由紀夫之死或許亦我之死。

種種諸般相類之死,集成今日之我之生。既是新生,亦是重生。我並無後悔,亦無歉意,無愧疚、無虧欠、無遺憾。僅有平和安靜默然之許,許未來有笑如今如昔,許未來有痛如今如昔,許未來有苦如今如昔,許未來有甜美如今如昔,許未來有苦楚,許未來有解救,許未來有長遠,許未來有瞬間,許未來有未來如今如昔,許未來有死,許未來有生。

我最近對生活的體悟,大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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