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上船，修理工（2）

「你在找什么？」老管理員說。

梅爾認識他，但兩人從未搭過話。

「隨便看看。」梅爾禮貌地點頭，向這位瘦小干癟的老人致敬。梅爾小時候就見過他，這么多年，風雨無阻，只要梅爾來這兒，就能看到他熟悉的身影。

「說實話，小伙子，」老管理員搖搖頭，說：「難道你不是很著急找什么？也許我這老頭子，還能幫幫你。」

「也許一本外星人好吃菜譜，或者8個孩子瘋狂教育指南？」梅爾笑了笑，只是為表示一種親切，其實他心里一點開心的地方都沒有。

「讀書是好事。」老管理員沒有再問下去，他說：「祝你好運，小伙子。我希望愛讀書的人，能給自己多些樂趣。」

梅爾表示感謝，并也回以祝愿。看著老管理員慢慢走回服務臺后邊，這才轉身離去。

他打算回家，沿路再找找有什么可以帶回去，就像喜鵲搭巢，不能空跑。

巷子里空蕩蕩的，這里的人都很窮，這時候要么在排隊等免費餐，要么就在家里躺著。那些探頭探腦的鬼祟人，看不清臉，可對這里的老住戶來說，梅爾并不覺得有大威脅。就像企鵝經過趴在海灘上的海獅群，雖然內心警覺，可也不認為會發生什么。

很快，前面就出現一棟23層的大樓，他繞到后面，有一扇小鐵門通下地下室，那里還亮著燈。

他和管理員希拉打個招呼，老大媽仍然很有精神，響亮地回應他。

墻上都是紅色油漆涂鴉，有的只是狗屁，有的卻寫滿標點符號，似乎覺得文字表達不了這個人的情緒。

他敲了敲最靠里的一扇門，里面什么聲音也沒有，他心里點點頭，知道孩子們把自己的話記住了。當他離開的時候說過，不管什么人，即使是梅爾自己，也不允許開門，就當家里什么人也沒有。這扇被梅爾精心加固過的門，不是那種能被輕易撬開的，里面還加裝了兩道柵欄。

鑰匙嘩嘩響，梅爾拉開厚重的外門，就從柵欄間看到自己的小寶貝們。

「簡、麗薩、桑妮、瓦麗卡。我的小孔雀們，你們好，今天又是大豐收。」

孩子們排成一列，開心地看著梅爾。

「爸爸。」年紀最大的簡已經十二歲了，個子到梅爾的胸口，剪著齊耳的短發。

「爸爸，爸爸。」兩個最小的孩子桑妮和瓦麗卡，湊近過來，她們都剛剛六歲和七歲，稚氣未開，都有一張圓嘟嘟的臉。瓦麗卡更活潑，桑妮則略靦腆。

一直沒說話的是麗薩，其實是梅爾最喜歡的孩子，因為她聰明卻不調皮，有一顆快樂的心，只是不大說話，什么都在那雙美麗的眼睛里流露。

梅爾一路上找到的戰利品是幾片菜葉，半根干癟的胡蘿卜，還有一小把再生米，當然最讓孩子們開心的是不常見的罐頭，雖然過期了，卻也有著難得一見的油水。

簡開始忙著煮飯，麗薩打下手。桑妮則默默跟著梅爾，瓦麗卡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就鉆到梅爾的懷里，讓剛坐到沙發上的他，差點翻了過去。

「哎呀，你個小調皮。」梅爾把瓦麗卡放到左膝蓋上，又將怯怯站在一邊的桑妮摟到右臂中。

「今天都學了什么？」

「小木屋。簡講的。」瓦麗卡搶著回答。

「要喊大姐。」梅爾糾正，又問桑妮。

桑妮說：「還學了數學，方程，麗薩教我們的。」

這時爐灶邊的簡已經開始煮湯，那罐罐頭沒有打開，只是加了一些剩下的豬油。那是某一次希拉送給他們一家的，雖然只有小指頭那么少，可他們用了一個月，還剩下一半。

雜菜湯是最經常的食物，他們能吃到什么，要看梅爾的收獲。

瓦麗卡在梅爾懷里左扭右扭，抱著胳膊不放，說：「今天我們還學了K字母下的單詞。」

「k-pa，k-sa……」瓦麗卡扳著手指數。

「還有k-old。」桑妮小聲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