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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漢

我坐上晚上十點最後一班車,窗外已是燈火通明,可燈火之外,依舊是一片黑暗,只能隱約看到些平房。

在白天的時候,可能有着各種顔色,但在此刻的燈光下,夜色里,卻只有或濃或淡的黑色。

車廂裏人很少,我又選了一個完全沒人的,走到角落坐下。

單調的聲音伴隨着車輪前進,我閉着眼睛,并沒有想什麽。

夜行的列車,速度大多不快,經常要避讓那些必須正點到達的快車。就這樣停停走走,我彷佛也進入了一種神秘節奏,等着時間過去。可時間像是凝固了一樣,不知多久,我又睜開眼睛,卻發現只有查票的人,孤單地走過。但她的身影之後,卻不知什麽時候,坐上了一位乘客。

這是個很樸素的姑娘,並不美麗,也沒有化妝。臉上凍得通紅,眼鏡也呵上了霧氣,但她并沒有找什麽來擦,只是用手拿着,安心等待霧氣消散。我看了兩眼,便覺得沒意思,於是繼續閉上眼鏡,打算就這樣一路到終點。

穿過隧道后,車子又停下來,我的身體感受着剎車的那種搖晃,四周卻很安靜,對面那個姑娘,靜悄悄得像是沒有人一樣。

一陣人聲喧嘩和腳步聲,不知有多少人上了車,大概也有人來到這個車廂,卻又離開了。

過了不知多久,我打算看看車到了哪裏。

這時候,除了那個姑娘和我,車廂裏又多上了一個男人,中等身材,粗粗胖胖,半躺半坐,酒氣很重,看起來很麻煩。我有些厭惡地看了看他,心想,是不是應該另找一個車廂。但看着窗外,我就清楚這是一個大中轉站,剛剛開發的一個站點,每晚都有很多人坐這輛車通勤。此時,還想找到更安靜的車廂,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這個車廂之所以還能保持冷清,恐怕也有這個醉漢的功勞。

我正在猶豫,哪個醉漢的身上卻傳來鈴聲,響了又響,我和那個姑娘都看着他,也互相對視了兩眼,還是沒有什麽舉動。

我想,快起來啊。等了一會兒,鈴聲反復響起,我站起來打算離開這裏。

那個姑娘也看了我一眼,然後下了什麽決定一樣,走到醉漢身邊,似乎打算拿出電話。

我也有了好奇,打算再看看。

姑娘的手剛剛伸出去,那個醉漢卻醒了似的,摸摸索索地掏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摸出來。那個姑娘俯下身,從他垂下的風衣兜裏,拿出了還在堅持響着的手機,放到了醉漢的手裏。

他努力地掙扎着,接聽了電話,裏面的聲音聽不清楚,只能看着那個醉漢含糊地嗯嗯啊啊,過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似乎還想找找誰幫他拿來手機,嘴裏也含糊地嘟囔着,大概是說謝謝吧。

那個姑娘,沒有回到原處,她坐在醉漢對面,又回到了自己的平靜之中。那原本呵上霧氣的眼鏡,也早已明淨如初,戴在她鼻樑上。我這時才發現,她的眼睛很吸引人,仍然不是因為很美麗,只是那裏面很平靜。

我站在車廂門旁,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忽然,醉漢一個打滾,又起來了,我和那個姑娘都看了過去,他卻又趴下,用手抱着頭,將臉轉向椅背。我們只能看着那聳動的背脊,還有使勁埋下去的頭,脊背如棱,頭髮卻很少,中央露出頭皮。

他也許是在哭,也許只是在說夢話,喝醉的人,自然做什麽都有可能。我心裏想着,卻不再想停下來,打開門又關上。透過玻璃窗,卻看到那個姑娘站了起來,走到醉漢旁,蹲了下來,似乎輕輕有節奏地拍着他肩膀。

我有些奇怪,隔着玻璃窗,我根本聽不到什麽聲音。

又過了不知多久,已經到了終點站,我下了車,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那兩個人,就走出了車站。

車站仍然很冷,大概剛剛經過的冷空氣,造成突然降溫。一些黑車司機,使勁裹着自己的棉襖,大聲吆喝。

我正判斷哪個人更正經一些,卻發現一個老婦人,擠過那些人,走到出站口。

是那個姑娘,扶着醉漢走了出來。那個老婦人穿得不算厚實,手裏卻拿着一件大棉襖,給那個醉漢披上,嘴裏似乎在說什麽。

那個姑娘搖了搖手,我看到她的笑。

一直等到她也找了一輛車坐進去,我才想起自己也該找車。

那一天很冷,大概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吧,我是後來才聽氣象臺說的。

可我總覺得,氣象臺未必就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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