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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的安慰(四十六)

(九十一)

麵包店里沒有麵包,只有一個叫真童的孩子。

「真童,你怎麽在這裏?」我好奇地走過去,抓住他的肩膀搖了搖。

真童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種親近,略微後退了半步,才仰頭說:「買麵包。」

我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啊,來麵包店只能是為了麵包。

但麵包店卻沒有麵包,這就讓人失望了。

看着滿臉歉意的老闆,我們都沒辦法再說什麽,只好又兩手空空地走了出來。

世界很好,我們很餓。

如果一個超人能夠拯救世界,那麽三個麵包可以拯救我們三個人。

「也許我們可以讓超人送我們三個麵包?」T這樣考慮的。

「我感覺天上掉下三個麵包更實際一點。」這樣說着,我竟真地還看了看頭頂的天空。陽光燦爛無比,更高的太陽,會照耀到更廣闊的天地。我們三個影子也慢慢變短,走在這樣的街上,總覺得心裏很暖,但也更能覺察肚子裏面空空的。

「一頭牛,」我信誓旦旦說,「我可以吞下去一頭牛。」

「同意。」T煞有介事地點頭同意,「如果你有。但你沒有。所以你可以吞下一頭牛,但你不能吞下一頭牛。」

「好繞。停!我感覺自己最後的能量被強迫揉入到對你的理解之中了。」

T搖搖頭,繼續走在我們三個最前方,還有空問問真童怎麽不說話。

真童默默跟着我們,想了想,說:「今天本來心情不好。還以為這股情緒要到明天才會消失。所以,就走出來,打算吃點什麽好吃的,安慰一下自己。但走在路上,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就發現自己不那麽恐懼了。我不說話,是因為正在觀察自己心中情緒如何搖來擺去。」

「是那種止和觀的道理嗎?」我問。其實對這些內容,我都是一知半解的,雖然拼命讀了很多經文,但卻還是無法弄明白,這裏面到底說了什麽。我很嘆服悉達多曾經的證悟之路,可他在鹿野苑開始轉動法輪,又告訴了他的弟子什麽道理。我卻還是不懂。我認得那些字,但這些字進入我的腦海,仍然只是一些字,并沒有讓我得到什麽神奇的領悟。

真童說:「或許。但我也說不準。沒有一位真正的老師指導,便唯有如此摸索。但我想這偶爾得來的方式,即使不一定是真諦,可我仍然從中受益。起碼那股情緒,雖然一直存在,但卻被我觀察着。我發現了它們,於是恐懼也變成了一種實實在在的觀點。」

「有什麽不同呢?」我說。

「閉上眼睛站在懸崖邊,即使離深淵很遠,也一樣恐懼。但睜開了眼睛,雖然兩腿寒顫,無比害怕,但終究是知道了那危險的邊緣,到底在何處。」他緩了緩,才說:「我發現了它,並不意味就能制服它,或者說順隨,制服還是扭轉,都不是觀察的必然結果。我只是接受了它的存在,又發現了它的存在。就好像一個隱身人,總是悄悄摸進我的家里,這次打碎餐盤,那次撞倒衣櫃,我為此難過焦躁,可卻無能為力,反而對自己也起了一種憤怒的脾氣。現在就不同了。」

「不同了?」

「是的。我看見了這個隱身人。我沒辦法讓他離開我,也不能打敗他,可我看見了他,就能夠在他玩耍餐盤的時候,勸告他小心,即使還是摔碎了,我也有了預備。我雖然改變不了應該發生的一切,但我能告訴自己,這一切如何開始,又如何發生。」

「這是件好事。」T這時候回過身說。

我也想着,沒有說話,走了一段路後,才說:「你的安慰或許更有效果。」

「這不是安慰。」T說。

真童也點頭,說:「沒有安慰。只是一種觀察。因為我們看到了懸崖的邊緣,所以纔會止步。也因為我們停下了危險的遊逛,才最終觀察到了那一綫之隔的危險。」

「可我更餓了。」我說。

「還是期待天上掉下三個麵包嗎?」T笑了。

「我請客吧。來,去本茨的小店。」

「贊同。」T開心地走在前面。


(九十二)

本茨的店是一家咖啡店,但也賣甜品,隱藏菜單是老闆自己的壓箱底烤製手藝。

所以,我們可以在不是麵包店的咖啡店,也吃到新鮮烤製的麵包。

「這是一種好運氣。」T說。

「我讚美一切烤麵包。」我也吃得滿意之極。

真童竪起一根食指,表示「如一」,也就是如意。

本茨老闆則沒有站在旁邊,他仍然在換盤,又一首歌曲響起,除了我們,其他人也都聽到了那個蒼老卻並不乾澀的聲音。

「always on my mind……」

是一位老男人的歌聲,帶着獨有的頓挫,但卻唱得乾脆。

我聽了一會兒,悄聲說:「這是我在這裏聽過的,最好聽的一首歌。」

「感謝這一切。但無需期待。」真童也聽得很入迷。

我們聽完了整首歌,才開始小聲談論,因為下一首歌仍是本茨老闆最愛的風格。

「你唱的也很好。」

「這一般都是安慰奬。」真童說得真直接。

好在我也沒有任何羞澀,因為我說的正是我心中所想,面對任何提問,如果能夠按照心中所想去說,也許就不必有任何羞澀。

T慢慢喝着咖啡,似乎仍然回味剛纔麵包的滋味。她似乎在聽我倆的討論,又好像只是神遊天外地跟隨那旋律。也可能,她只是在想着一些事情。T的事情總藏在她的心裏,如果不說出來,就意味着已然轉變為另一種情緒。就好像被壓在巨石下的幾顆種子,頑強地探出身子,能夠在扭曲中表達真實自我,得到季節的回應,總是少數。這無窮無盡大地的泥土,有多少生命,就有多少死亡,而這生和死便匯聚成了一種無聲無息的沉重。

山可以一點點剝落,成為山下的土地,而土地也未必不能回復到過去。

我和真童所討論的一切,關於唱歌,也關於這幾天的遭遇。

我們經歷了種種情緒,每個人都要面對,最後,我看着真童,真童也看着我,在彼此的眼中,無論年紀,也不管那過去的不同。在這一刻,他和我都有了一種關於自己和生活的領悟。

但這並不神秘,也沒有什麽值得加上感嘆號的抒發意味。如果放到詩歌之中,它只是自開自落的幽谷花朵,而不是那滔滔汩汩,永無停息的江水。

T在我們最終無話可說的時候,低聲唸了一首詩,我背過它,是那位只留下一篇長詩的詩人。

他說:「月和江水,在人的注視下,似乎在過去,又好像在未來。一切的歡樂悲傷,那些似乎不可解釋的到來,既不因為什麽停下,也不因為什麽而遠離。你以為的停止,只是看不見的流動。你以為的歡樂,只是痛苦變化面孔的重聚。你像是看明白了什麽,於是就不再說出什麽。」

我聽完了T的低吟,說:「真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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