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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T的安慰(四十二)

(八十三)

真童這幾天都有自己的事。

我獨自坐在咖啡館,等着T,此時屋內播放着一隻老歌,大概是爵士樂。我欣賞不來,可仍然可以忍受。有時候,聽到喜歡的陌生歌曲,固然是一種幸運;但在不喜歡的樂曲中,仍然可以保持一種態度,則是人生慣有的磨練。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但在漫長的等待中,我用這種對待,漸漸消磨了自己的焦躁和埋怨。

一個只懂得埋怨別人和只懂得埋怨自己的人,總是很難享受生活中片刻的歡愉和安定。

我希望做個快樂的人,所以我不再認為這些不如意,是一種壞運氣。

這首爵士樂讓本茨聽得如癡如醉,我則安靜喝着咖啡,想着T大概就要來了。

「請來一杯咖啡。」T打斷了本茨的欣賞,但老闆肯定是早已習慣這種打擾,所以他端來咖啡的時候,還是笑着和我們打了招呼。

我則在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中,談起昨晚的夢。

「這是第幾次了?」T不在意地問。

「也許第二次,也許很多次。也許數不過來。」

「我記得你提過莊周。」

「關於蝴蝶嗎?」我想了想,說:「可這次醒過來,我沒有想到它。我反而記起另一本書。」

「嗯?」

「一本叫作《無能子》的書。很早以前翻過,前面的那些雲山霧罩,我是不喜歡看的。可後面那些故事和對話,卻很有意思。有一次,一個人問作者,他平日裏總是做夢,夢中富貴榮華,歡樂無比,可每次醒來都是身處貧困,苦不堪言。這件事真讓他無比煩惱。」

「那無能子怎麽回答的呢?」T似乎有了些興趣。

「他說:人生百歲,白天黑夜都是一半對一半,如今做起夢來快樂,醒來後憂愁,無非是快樂憂愁,各有一半,又有什麽值得抱怨呢?」

「這樣說來。你這次的夢,莫非也是在快樂之中。」

我喝了一口咖啡,輕輕搖動着食指,說:「非常快樂。一切求不得的事情,都成為了現實。而且夢中的一切,如此真實,似乎在過另一種人生。喜歡的,都已來到;渴求的,也已滿足;在那夢中的一天一天,不斷過去,就像我的另一種人生,實現現實中的我所有願望,於是我就成為了期望中的我。」

「或許只是因為十分短暫而已。南柯一夢,不也是在歡樂中開場,卻在冷冷清清地氣氛中,被人喚醒嗎?」

「我喜歡這個夢,因為它是如此快活,而我也不再有無法滿足的哀愁。」

「若是如你所說。你剛纔提到的哪本書,說的很有道理了。」

「是啊,雖然那本書在後面繼續說一些旦夕寤寐都是夢的道理,讓人很心煩。可這個故事,卻并讓人覺得陳腐。」我說。

「這不就是《紅樓夢》的那面風月寶鑒嗎?正照,反照,到底是生活在夢中,還是在夢以外生活,都在於一個人的選擇。」

「對。《The Matrix》里的叛徒,之所以要背叛理想,出賣自己的朋友,也只是想回到夢裏而已。如果他在夢裏不會醒來,那麽當他作為電池死去以後,似乎他也再不回意識到自己在現實世界的悲哀,反而會在夢中得到一種無比的幸福。」

「多有趣。」T冷淡地說,喝掉最後一口咖啡,又點了一杯。


(八十四)

我和T分開後,獨自走在街上。自從和T認識後,我似乎很久都沒有一個人,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也許是因為今天,聽了太多不喜歡的爵士樂吧,我似乎需要有什麽來平衡一下自己的心,於是就隨意轉轉,買了一張地鐵票,打算坐到終點。

車上人很少,這是一趟剛剛開行的路綫,據說終點是無人的荒地,下車後連黑車都找不到。我原意在安全之中,尋找一點冒險。

夢裏的我,似乎得到了那些現在我所沒有的東西,只是夢中的我,只顧得去體會那些無法得到的生活,卻忘了問問,這些夢寐以求的,到底如何得來。

我似乎在夢中,有了另一種性格,雖然那仍然是我,可卻擁有了與我完全不同的生活。一個妻子,一個岳母,一種似乎更輕鬆自如的社交能力,一道能夠帶我走在生命里的光綫。我閉着眼,靠在椅背上,慢慢回憶那在不斷消逝的記憶。夢不被記録下來,就只會慢慢脫磁。正像那些古老的磁帶和唱片,總有一天,我們是再也無法播放它們。而那些曾陪伴我們的美好時光,也就漸漸從記憶中被抹去。

可還有另一種理論是如此猜測的。我們的記憶,只是被整理,有些被存放在更底層,它們從不會消失,而只是被遺忘。等到我們一切都終結的時候,這些一輩子的記憶,就會在最後的呼吸之中,一秒萬年的重複在我們心中。正如耶穌一直宣告的那種末日審判,所有已死去的人,無論善,還是惡,都將被公正衡量。而我們的記憶也在等着我們,我們為自己所打造的法庭,將會聽我們自己的呈堂證供,聽我們自己的辯解,給出我們自己的宣判。

這或許也是真的。

當然也可能是假的。

當那場十多年前的海嘯發生時,有人會想到,這片海會帶來什麽樣的破壞力嗎?

沒有人。即使是在當時,僅僅過了一年,那片曾經擺放屍體的沙灘,就已經乾乾淨淨,等着又一批遊客到來。誰也不知道,站在沙灘上凝望大海的陌生人,或許就是去年剛剛失去自己生命中摯愛的亡靈家屬。

我們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到底在經受着人生必經的什麽?

我向左右看去,車身搖擺,我能看到一頭的駕駛室,也可以看到另一頭的車尾。零星幾個人,分散在不同車廂,我們既無法對話,也不能看清對方的面孔。我們只是隔着恰巧的距離,有着恰巧的記憶,然後彼此同行,有的下車,有的上車,直到最後的終點,我卻發現只有一個人下車——那就是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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