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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的安慰(二十四)

(四十七)

真童結束了一天的忙碌。

他慢慢走過來,知道我有話要說。

「剛才那個人……」

真童說:「來了很多回。每次都問一個問題。但我無法回答。」

我沒有追問。因為有些事,必須等別人愿意說的時候,才能聽到。否則,一切就像是沒有成熟的柿子,即使吃到嘴里,也是一陣陣苦澀。

這時,那晚禱的鐘聲,正一下下敲打著。暮色里,整座院落都變得寂靜。原本的喧鬧,已經不再控制這里,而來去匆匆的人們,也早早離開了這座山林。

真童和我并肩走著,打算吃一頓飯後在下山。

此時並非香期,很少外來的人,本院的僧人更少,就好像那種生意不好的自助餐,空蕩蕩的大廳,唯有我和真童。

但當我們坐在桌前吃着飯的時候,才發現在角落中,還有一個人慢慢吃着。

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那是白天和我對答的老婦人。

燈光下,那白髮似乎變得黯淡,而背影也格外疲憊。大概每個人都是如此,正面看去,必須堅強;背面看去,才是每個人所承受的命運。

真童背對着那裏,但卻好像比我還早看到。只是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咀嚼着碗中的飯。

我最開始吃這裏的齋飯,不大容易接受。

即使吃了這麽多回,仍然不覺得,這種飯菜有什麽值得讚美的。起碼拋去健康、宗教等等因素,人的熱量需求並不喜歡這樣的簡樸。但正如最開始訂立禪院清規的法師所言,每個人都要做些什麽,才能吃和這收穫相等的食物,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人生的索取和獲得,往往並不平衡。那麽當一個夜晚來臨,回想的人,就要求得一次心安,希望在明天能夠找到讓自己安心的作為。

其實佛法所教導的是「乞食」,是無所求,是隨緣,是在一種維持最低需要的前提下,得到的食物。

所以,我在這裏所吃到的,也不是一種滋味,而是關於自己對於吃飯的衡量。

吃飯的三個人都很認真,無聲無息,但每個人所秉持的信念,或許完全不同。


(四十八)

老婦人離開飯堂,才看到等在門口的我們。

她走近來打了招呼。

我這時才發現她的衰老遠不是單純的時間原因,在那眉宇之間,總能感到一絲憂愁。

但她仍然帶着一種文雅的氣質,說話不急不躁,只是將事情簡潔地說出。

我聽着她說話,就像是跟隨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山泉匯入,青苔路過,雖然有着不變的聲響,去讓人只能體會到宇宙的安謐寧和。

她在城市里住,和我們坐同一趟車,但她說的故事,卻仿彿有一種斑駁脫落的感受。

在我們的生命之中,曾經遇到的一切,往往是平淡無起落的。

她的生活也無非如此。只是人生總有盡頭,她比我們起得更早,也就到的更早。如今已然早早明白了一些事情,未必如人所願,而此時所求,也無非是在那層層迷霧一樣的問題里,去尋求某種心安。

真童講了一個故事。據說是很早以前,中國禪宗剛剛傳入時候發生的。達摩面壁在深山裏,一個年輕的僧人決定按照命運的指引,去請求關於生命和真理的開悟。

他經歷了諸多困難,終於等到達摩的允可。

他說:我的心如此煩擾不寧,請大師為我安心。

達摩聲如洪鐘,說:那就將你的心拿來,我幫你安。

年輕的僧人在這個問題的鋒芒中,茫然無措,踟躇幾許,這才吃吃地回答:弟子找不到自己的心。

「這就是所謂的菩提嗎?」老婦人想了想問。

真童也想了想,說:「我讀了這樣的故事。並不知道什麽是菩提。事實上,有很多事情,無論別人說了多少遍,我根本就不能理解。即使這個故事,也不是因為我理解了,才講出來。菩提是什麽?也許只有得到菩提的人才會明白。貪癡慢疑,都是一種對於自己的執着。可我連自己都沒能找到的時候,卻又如何能明白這種執着,怎麽解除呢?」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還有亮起如繁星的車河,覺得我們三個像是坐上了那輛銀河號,正奔馳在生命之中。有的人已經有了車票,有的人則只是偶然坐錯了車。

「今天或許是一些人的路途,而另一些人則還要等一等。」老婦人再次回轉身子,端莊坐穩。

真童不語。但也停下了這多話的一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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