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馬在廣闊的平地上點頭

—1—

唱首歌吧，唱首歌吧，如果你感到寂寞，如果你感到快樂。

—2—

有時候，我會幻想，自己也有一匹馬。

在唐代的詩歌中，慢慢從一位詩人的手中成形。

他歌頌自己心中的瀟灑，而我則懷念那已然消失的風和草原。

—3—

沒有一個人不渴望着飛翔。

但我們終究站在地面，卻連天空，都懶得去張望。

我們生怕自己絆倒在路上的一個個阻礙。

這是一種冬天必然會來的寒潮，這是海面突然聚集的狂風，這是地面破碎的裂縫，這是一種不可想象卻會出現的噩夢。

我們無法抗拒夢的到來。

所以，我們期待着，乞求着，假裝遺忘，慶幸逃避。

—4—

這個時候，該給自己甚麽？

還是想起那些本該記住的人，或是不曾遺忘的事。

你的夜晚，到底在哪種顔色里流浪？

你的心情，到底在哪個方向搖晃？

你的快樂，去了哪兒？你的悲傷，給了誰？你的一生，被你輕輕嘆息，又在何處安放？

—5—

我實在不能繼續這暗啞的聲音，就像無窮無盡的詩歌，被不同時代又不同種族的人所吟唱。

他們各自取了各自的名字，他們各自有各自的幻想。

所有幻想都是謎，所有希望都是癢，所有的你問所有的你，於是你才發現，在那個排尾始終等待的，是你一個人的獨唱。

—6—

唉，拯救生命的，是藥，還是愛。

如果是藥，我們在沒有藥之前，到底過得是什麽日子？

如果是愛，愛又是什麽？

是找到一個人，還是遇見一個人，是拐角處忽然撞入懷中的芬芳，還是大雨中撐起傘的力量？

那些為了愛而不停前進的人，到底在路上看見了甚麽，那些被走過的路，又在誰的心中鋪遍每一點時間？

—7—

你累了。

我也累了。

我的生命里，有過風雨，有過迷霧，有過一層層被剝開的真理。

我和我在對話，而那些白費的回答，早已成為讓人臉紅的過去。

過去何曾過去，我們正是那千百個過去，於是我們便不能不在泥濘中掙扎，既覺得骯髒，又無法逃離。

唯一慶幸的，或者唯一讓我們感覺還可以堅持的，或許就是，不曾停止，於是便有了痛苦的希望。

—8—

水面清澈的時候，我可以看見自己的臉。

水面渾濁的時候，我可以看見自己的心。

我沒有什麽能夠給你的，就像我們早已忘記了彼此的名字。

就像時光中那些偶然瞥過的眼光，是閃電，才有雷響；而我們，則選擇遺忘。

唉，別再傷懷，別再喚醒。

有人歡喜，就有人悲傷。如果一切所求，都是我慢，那麽該怎樣才能安慰一雙穿過風雨的翅膀？

你的流浪，讓我如此心疼，你的眼光，有着無盡彷徨。

別這樣。

—9—

這是一匹馬。

在黃昏裏，用剪影，將自己的傷疤，化作古老的畫像。

詩人走了，雕版還在；眾聲喧嘩，一人獨唱。

可到了天還是天，地還是地的時候，誰來見證這孤獨倔強的影子，為了這永恆的大地，而不斷點頭嘆息？

別遺忘，別惆悵，別給自己一個悲傷的結尾，別讓靈魂，停留在古戰場。

秋風里，明月下，該拄着杖，該寫着杏花春雨。

—10—

我安心躺在那溫暖柔軟的生命之上。

讓滿心的焦慮和渴望，都在一點點的生長中，獲得了釋放。

我輕聲呼喚你，就像你輕聲呼喚我。

一匹馬對一匹馬的溫柔，不是話語，不是交易，而是在廣闊無人的草原，有了夢，有了信任，有了開始的忍耐，有了不變的等待。

於是，你呼喚我。

於是，我呼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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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標題來自梅蘭妮·阿爾梅德《鄉村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