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跨過山河
(一)
舊日里,我們跨過山河,仿彿又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夢裏國度。
這句話太矯情了,寫完後,我竟不知如何繼續下筆。
於是踟躇。
(二)
到了踟躇,反而回到了一種人生的常態,即使無話可說,也覺得自由自在。
學習書法的人,對顔真卿老先生的字帖,是不會陌生的。最有名的大概是《多寶塔》,或者《顔勤禮》《麻姑仙壇》。但真有人將流傳下來的顔真卿字帖,按照時間排列下來,我們或許才能明白,一個人的書法,從來就不是一個凝固的節點,而是一條流水活潑的河。我挺喜歡顔體字,也喜歡其他大家,但讀了唐史後,總是讓我更願意親近這個倔強執拗的人。
你可曾遇到過這樣的人嗎?
我很難說,自己真遇到了,會不會在生活中敬而遠之。
但這樣一個人,即使生活中不願親近,恐怕也不會覺得不安。與他在一起,踏實;與他不在一起,也會希望他一切都好。
當然,寫字寫得好,也未必都是值得敬佩的;字如其人,還是文如其人,其實都未必就能說,字和文,像人一樣,有着更直接的評判標準。道德上的裏外,有時候和美學上的美醜,是不相干的。唐時的宋之問,便是一個很讓人咀嚼尋味的一個人,他的詩文被稱之為「良金美玉,無施不可」。雖然在朝為官,一心逢迎,只為了能夠飛黃騰達——這終究還是人間常態;可鄙,卻不必太在意。但當他因為一己之私利,告密自己友人,致使友人全家被殺,這就難以用一般的利欲熏心來解脫了。所以,後來他又被貶至邊遠,直至賜死,就既不讓人同情,也不會有所哀嘆。就連他的才華,也不會讓人覺得,其死有所惜。
人生在世,終究是有一些底綫,不能突破的。
所以,躊躇不決的人,固然是讓人覺得狐疑不斷,婆婆媽媽;但所謂的殺伐果決,當斷則斷,不也有些值得商榷之處嗎?
(三)
火中取栗者有之,踟躇不決者有之,當面不取背後後悔的,也有之。
能夠活得自然,不那麽憂思重重,總要給自己一些理由。
安於天命,固然是好。決于自心,可能也不算差。即使那些因果報應,江湖恩義,恐怕也有其用。
但終究讓人無法擺脫恐懼的,無非仍是自己內心的恐懼。
而這恐懼恐怕正來自於內心所求。
求而不得,是為「苦」。
(四)
武則天封過多少官,寵幸過多少人,到了今天,你還能記起來嗎?
宋之問孜孜以求,念念不捨,恐怕也不過如此。
但真為此謀害人而求富貴,真是值得嗎?
(五)
這樣一想,或許舊日踏過什麽山河,都不重要。
所謂的夢,也不過只是虛幻,有人做,有人說,有人夢裏說夢,有人夢醒還非,不知此與彼,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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