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m
silm

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郭璞問卜

「道有虧盈,運亦凌替。茫茫百六,孰知其弊。蠢蠢中華,遘此虐戾。遺黎其咨,天未忘惠。雲誰之眷,在我命代。」(郭璞《與王使君詩》之一)

※ ※ ※

西晉末年的一天,郭璞憂心忡忡,在河東老家,算了一卦(筮之),結果心情更糟糕了。

他扔下手中的筮具,嘆息說:

「唉!黎民百姓都將湮滅在那些異族人手中,我的家鄉也要一片荒蕪了。」

郭璞以「好古文奇字,妙于阴阳算历」而著名于兩晉,據說他曾向一位叫作郭公的人學習卜筮,這位郭公將《青囊中书》傳給他,從此他就精通了五行、天文、卜筮之术,可以消災解祸,擅長預測吉凶,即使是京房、管辂這樣的人相比,也互為頡頏而已。

其實,自從東漢末年的紛爭以來,中原地帶的人,就往往為了避免戰火,而四處逃離。

靠近北方的,往往逃去草原和東北一代;也有西去涼州的;但最多的去向還是一路向南,渡過長江。

記得三國時代的荀彧、高柔都曾預判形勢,帶領族人離開家鄉,方纔避免被戰火波及,得以逃生。

郭璞同樣在卜筮後,下定決心,「于是潜结姻昵及交游数十家,欲避地东南」。

在《晉書》本傳中還記載了他南渡期間的兩段小軼事,我所信不多。古往今來,大凡神奇之人,都會被附會上許多離奇色彩的軼事。如郭璞這樣的人物,在南渡艱難之際,一族之人居無定所,而國家動蕩,朝野惶惶,又怎會有這樣的心情,做這樣的事。如醫救寶馬,情有可原,撒豆得婢,實在是不合于此途中。

「戒鷄晨而星發,至猗氏而方曉。觀屋落之隳殘,顧但見乎丘棗。
嗟城池之不固,何人物之希少。越南山之高嶺,修焦丘之微路。
駭斯徑之峻絕,感王陽而增懼。詰朝發於解池,辰中暨乎河北。
思此縣之舊名,蓋曩日之魏國。詠詩人之流歌,信風土之儉刻。
背茲邑之逈逝,何險難之多歷。望陝城於南涯,存虢氏之疆埸。
實我姓之攸出,邈有懷乎乃跡。陟函谷之高關,壯斯勢之險固。
過王城之丘墉,想穀洛之合鬬。惡王靈之壅流,奇子喬之輕舉。
遊華輦而永懷,乃憑軾以寓目。思文公之所營,蓋成周之墟域。」(《流寓賦》)

南渡之人,從此便成為後世所言之「東晉」人。早些時日,還有墜淚慷慨,擊楫中流的志氣,但久而久之,中原人也就成為江南人,東晉也一變而為宋,宋而齊梁至陳,復為隋所得,再變為唐了。

郭璞則早已逝去于王敦谋逆時了。

這段故事頗見一番壯烈之氣,也就讓郭璞與一般的卜筮為名的人,完全不同。

王敦打算做曹操、司馬懿那樣的人物,於是起兵東下。郭璞以卜筮聞名,王敦又聽說他與朝廷一方的温峤、庾亮有所聯絡,便讓他來為自己測算一次。

答案很間斷,但也很堅定:無成。

王敦十分升起,再問:卿更筮吾寿几何?

這已不是要問卜了,而是語帶威脅,當此起兵之際,稍有膽怯,則必不敢再有冒犯。但郭璞卻從容回答:

思向卦,明公起事,必祸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

王敦大怒:卿寿几何?

郭璞并未變化什麽態度,簡單說:命尽今日日中。

郭璞在《遊仙詩》其五曾言:

「逸翮思拂宵,迅足羨遠遊。 清源無增瀾。安得運吞舟? 珪璋雖特達,明月難闇投。 潛穎怨青陽,陵苕哀素秋。 悲來惻丹心,零淚緣纓流。」

史書說,東漢末年,人心轉變,動蕩不息,天下大亂,而音聲也隨之一轉。

到了東晉時,仍然有喜悲歌,而詠蒿里,如嵇康廣陵散,雖然後代也有如此名的琴曲,但屬於嵇康的,卻正如其所言,確乎斷絶了。

郭璞的遊仙詩,後人如李善之註,便說他「仙」得不夠純粹,往往還要寫一些俗世中的事和情。但當時過境遷以後,能夠打動讀者的,卻往往都是這些無端而來的慘烈沉痛。

但人生是複雜的,能夠慷慨赴死,也不妨礙其本人生活之中的放蕩不羈。

《晉書》本傳中還說他,「性轻易,不修威仪,嗜酒好色,时或过度。」

當時的著作郎干宝常诫之曰:此非适性之道也。

郭璞的回答很有趣:吾所受有本限,用之恆恐不得尽,卿乃忧酒色之为患乎!

如莊老之說,人生不過是「不死而待盡」,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郭璞便是這樣看待自己的生命,在那動蕩不安的歲月中,人要安時處順,盡其天年,已是極為困難的事情。這匆匆如流水一樣的生命,我唯恐不能用光它,就已然橫死,又怎麽會計較酒色過度,會戕害自己的生命呢?

郭璞臨刑時,時年四十九歲。

王敦死於其後不久,時年五十九歲。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