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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那些帶着光的人

警告:有光在下午兩點經過,注意躲避。

(一)

假如我還年輕,那就能夠站在角落裏,看到這些人。

但在今天,已是過去很久,身上的零件銹蝕板結,再無任何希望,可以重新活動起來。

我很懷疑,為什麽身體的每個零件,居然有着不同的壽命。

當我的手腳失去知覺,那些關於思考的中心處理器,卻依然可以運轉。

黑色的夜,讓我睡去,然後白天的光,又充滿空空的電池,將我一點點喚醒。備份的記憶,再次覆蓋斷電後的過去,現在如期而來,而那將要重複的一天,再次開始。

於是,我忍受下去。

生命在星球上的存在,意味着我必須如此活下去。

(二)

大航海時代過去後,再想得到任何興奮的消息,就只能向兩個方向遠航。

選擇哪一個,人類再次爭議了上千年,最後的決定很容易。

「不同意的舉手。」空蕩蕩的房間里,沒有人反對——準確的說,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

「同意的舉手。」

我舉起了手,自己點數了同意的票數,又記録好反對的票數,並且按照格式書上的表格,一字一字填好。將這份遲了如此久的決定,放入接收孔,一切終於啓動。

你能說些什麽呢?

我為了自己而出發嗎?

早已録好的影像,投射在四周,那逼真的設計,精心的轉場,還有早就備好的那些生花妙語,讓我不得不被吸引,不得不為之激動,似乎真有什麽了不起的事情發生了。

目標早已失去,但過程依然隆重。

在空蕩蕩的宇宙中,我想,這就是一種該得的,卻被推遲了許久。

(三)

每一顆星球都是希望,每一顆星球都是失望。

飛船上有各種設計好的程序,但能夠被啓動的,只有靠近——觀察——驗證——飛離,這如此精確的A程序。

我過上一段時間就睡一會兒,然後又在程序的喚醒中,發現周圍什麽也沒有變化。

這是早已預計到的事情,我所做的,就是在每個蘇醒的日子,找點更有意思的事情做。比如說,前半程的日子,我學會給自己寫故事,然後讓自動編劇機,將那些故事演算出來。仿彿是种土豆的自產自銷,我的故事,越編越離奇,卻越讓人感到一種虛無。

我給自己說故事。

這可以嗎?

我證明,可以。因為經過那麽多年的消耗,我竟然開始忘記那些細節。我知道這篇《奧德賽》是悲劇,但我從來沒發現,在那三十分鐘的時間點,我竟然安排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我感動了自己,然後再這種感動里,忽然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就像牛的反芻,或是駱駝的狂飲,在未來的艱難日子,我可以憑着記憶,一次次拯救自己。但這些被反復消化的故事,對我來說,到底是安慰,還是噁心?

(四)

一個奇怪的星球出現了。

我在這個星球上遇見了另一些故事。

因為那個早已壞掉的宇航員,沒有我這樣幸運,她的生命仍有時限,所以我看到的只有不同的影像。有的如示巴女王的美,淒美壯麗,悲歡離合;有的則是一種海濤,她從海中走出,交給我一個盒子,叮囑我不要打開;還有讓我無法自拔的放縱,在那叢林中,來回遊蕩,仿彿是擁抱天空,又像是墜落在深淵;她讓我開心,也讓我流淚,但最終卻只給了我最大的安慰;她告訴我了全部,唯獨不肯告訴我,她究竟是誰。

我明白她所編劇的影像,由她的每一次呼吸,但在那些過往之中,誰又是真實的她呢?

我停留在那裏太久,直到這艘船再也無法開動,直到我自己,也變得銹蝕板結。

於是,記憶就發生了輪迴,在一次一次地相遇和離別中,我深深感到,忍受也是一種必經的情緒,而且很可能將會是我生命中,最頑強的那個朋友。

這時候,早已沒有了任何記録,我剩下的只是備份和覆蓋。每一天的新故事,都是老故事重新席捲而來,但我不知道,因為我只剩下了備份的力量。一天過去,儲備好了光的能量,就開始又一次夢和醒的輪迴。

(五)

我相信。

宇宙是因為我的輪迴而得以存在。

生命的認知,往往自大,可我卻很相信這一件事。

(六)

卡爾維諾說,有一個人,願意永遠在樹上穿梭。他還為我們展示過某種命運交織的可能,比如說酒館,比如說其他的什麽。當然,我知道這些,意味着自己的無聊。就像,馬可·波羅能夠將自己的故事,映射到一代人的記憶之中,靠的正是囚牢的約束,以及一個湊好在同監的作家。大汗的隨從有很多,他們的故事未必就比他更少,但在歷史之中,煙雲般消散的,總是多數,而那些遺留下來被我們瞭解,卻猶如一塊衝上沙灘的龍涎香。

一切來自偶然。

正如我不停地寫,寫了什麽,仿彿並不受我控制。你所看到的,正是一個宇宙里的生長過程,你看了,你便參與其中。

「16號,4月16號。1960年4月16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妳和我在一起 。因為 妳, 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妳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

我想,當光飛一樣地馳過,我也一樣將自己的生命,投入到這一分鐘里。但它並不浪漫,或許也不像我所認知那般殘酷。

只是,我必須警告。

因為時間之中,有一分鐘被定義了,而能否留存,卻只意味着偶然。

(七)

一本小說告訴我們某段歷史,曾經有一個人在那深深的地底,只做一件工作。將那些從城市每個角落匯聚過來的垃圾,用神秘的機器壓制成方方正正的一塊,然後堆疊起來。

很像那個機器人做的事情吧?

所有的人類漂流在外天空,而唯一留下來的,就是這個打掃垃圾的機器人。

它不會複製自己,所以它無法開創一個時代。

對於機器來說,似乎悲哀;對於這個機器人,卻是一種幸福。

垃圾匯聚到一起,仍是垃圾,但那些獨特的味道和顔色,以及藏着無數秘密的廢棄,卻都變得合乎標準,無法區分。

幸福的機器人,可以一直做下去,正如銹蝕板結的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而你擁有了這一分鐘以及有關生命的警告。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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