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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從夢中醒來

忽然陷入的沮喪,往往更加致命,也更難挽救。

特別是臨近黎明的深夜,你從夢中醒來,那些甜蜜似乎剛剛真地經歷過,而我們的靈魂,卻又一次回到現實的肉身,你難以接受,但又在理性的告誡下,知道這纔是真的,而另一個——甜蜜、溫柔、充滿那渴望的——卻是假的。

「怪事隨時襲來,我們也隨時忘卻」,一些事情就是這樣,你無法抗拒,因為這就是你自己心底的渴求。在沙漠里,自然會覺得燥熱,想喝水,想看到一片和周圍完全不同的緑洲。自己太渺小,而沙漠太遼闊,我們的腳步,即使有耐渴的駱駝陪伴,也難以在一天半夜走出。我們只能在一俯一仰中,白日黑夜地忍耐,期待那必然會結束的過程。

但風沙難免,身體上的髒污,也是最細小的忍耐。路上習見的白骨,早已洗刷得雪白,在那空無一人的路途,恐怖漸漸削減,反而對那些過去的魂靈,有了更多同情。正像在珠穆朗瑪的峰巒間,那些成為路標的人,早已沒有了回應,而每個經過的人,都能明白,那是什麽。

我們終有一天,要面對自己。

或者是現實,或者是夢裏。唯一不確定的是時間,而不是路。路只有一條,也只能通向唯一的終點。終點是什麽,去過的人,都不曾告訴我們。留下的書頁中,有些癡人的話,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好。總是不確定里,藏着一種無法想象的恐懼。

這樣想想,一切生活中的過程,其實都是一種預演。

我們只是在彩排,希望那最終正式演出,可以順利,不出任何岔子。

「童年的情形,便是將來的命運」,或許,我們今天的預演,也會讓我們隱約看見,藏在帷幕後的那位美麗的女演員。可在她的戲份出現前,我們只能猜測,她的剪影到底現實着怎樣的真實?普魯斯特寫過一次關於看劇的故事,我也覺得那個比喻絶妙至極。但你讓我複述的時候,我卻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並且告訴你在哪一卷。

我確乎看過,也可以指證這份記憶的真實。但那些不能重複細節,無法複述的言語,都讓這種確信,變得飄忽虛幻。好似在一個午後,我坐在檐下讀書,陽光忽然暗了一下,擡頭看時,卻是一個美麗的身影經過。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如此癡迷,如此驚慌,然後又在拐角處消失。你來了,我打算像你描述,可就在眨眼間發生的事,卻已無法尋覓。無論我怎麽搜腸刮肚,但最終的結果,只是一句乾巴巴的話。

——剛纔有人走過去。

——哦?

——真美?

——嗯?

——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美,就在剛纔,就在那棵樹旁轉過去,走了。

——什麽?

——就是……

你能相信我嗎?或許相信。但你能看到,我已看到,並且拼命要告訴你的失去嗎?

我很希望能這樣。但這只是一種夢。千萬人之中,也許遇不到一個能理解的人。除非我們能夠再次共同遇見那失去的美。

電影是一種記録夢的方式,小說同樣如此。它雖然早已扭曲了現實,卻依然讓那倒映在水中的柳枝,婆娑婀娜。我們在一種似真似幻的媒介上,達成了共識。

我希望自己的文字,帶着我出發,渡過層層黑色波濤,經歷無數個傷心夜晚,得到一種釋然。過去日本有個童話,說是一個人被請入龍宮,在那裏發生了很多很多美好的事。但他還是被送回來了,並打開了一個「不能打開」的盒子。但這不是潘多拉,因為它不禍害人類,只禍害了自己。

過去的時間,被阻擋在魔法的力量之外,裝進那想要逃出的囚盒。

這時,在龍宮之外,它們又回來了。

屬於你的,可以逃離,卻不可能消亡。無論多麽奇幻的經歷,無論怎樣漫長的時光,無論有什麽出神入化的本領……打開盒子的那一刻,過去襲過身體,而現在便化作時間平衡的焦點。

我從夢中醒來,卻無法痛哭一場。

在偶然瞥到的書頁中,如此一段話:

人世間真是最難處的地方,說一個人「不通世故」,固然不是好話,但說他「深於世故」也不是好話。世故似乎也像……一樣,不可不通,而亦不可太通的。

我深深感到的一種荒謬在於上面那段話結尾。人生不就是如此,不可,亦不可,最終彷佛佛經所說那般,兩邊哪一邊都不可,但中間似乎也不大對。於是沮喪不可,若完全不拘束,也不可能,於是通而不通,不通而通。如此這般,似乎就又可以過活這下一天,然後便在這無盡又有止的路上,跌跌爬爬,努力站着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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