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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者

想要寫一些別人沒寫過的東西,就像吃一些沒人吃過的一樣,你可以找到,但你無法確認。

學習哲學會讓人迷失,但這種迷失,也是智慧的一部分。正如我們所學習到的,並不會讓我們習慣死亡,但可以面對死亡。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你無法擺脫,但卻可以獨自觀察。就好像在棋盤上的棋子,博爾赫斯說它們不知道誰在移動自己,可移動棋子的棋手同樣並不知道,神也在移動他們。但神呢?也許有着相同的宇宙法則,約束着他們。這樣一路想下去,故事就無法完結,旁觀者的視角可以不斷拉遠,最終到我們無法想象的邊緣。但邊緣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有着更遠的邊際。

對於希臘人來說,斯基泰人是遙遠的蠻荒,可斯基泰人卻還可以告訴我們,更遠的地方是食人惡魔的傳說。但走過去才能發現,每個人都有他們的想象極限,可以作為自己和未知的邊界。沒有人會認為自己所處的地帶是墻壁,就像走在大地之上,無論我們走多遠,天際綫還是不會丟失。

對他人說話的前提,就是你也要承受他人的傾訴。所以陳淑樺轉型的那張傳記,名字叫作「跟你說,聽你說」。我們要想擺脫痛苦,就要接受痛苦的存在。要想擺脫煩惱,就要理解煩惱。

人就是這樣生活下去的。能夠在必死的命運之中,活下去,永遠都是一種值得尊重的勇氣。

事實上,每個接觸到的人,都帶着動物一般的警覺。彷佛是趴伏下去的尖刺,只要輕輕觸動,便會提前警覺,竪起他們生人莫近的鋒鋭。讓所有的溝通,化作一種拒絶的態度。我們自然無法輕易接受,但卻必須學會理解。理解對方,也理解自己。

雪花不會千片萬片都化作一片,落在某個人的頭頂,我們的心,也無法承受那麽重的負擔。

這是幸運的,我們可以作自己的旁觀者。

彷佛是一種抽離,你深深感受着體內每一滴的痛,卻不會讓這些痛,浮在水杯的最上方。一切發生,然後一切慢慢沉澱。你有足夠的時間,等待心情恢復平靜。但你不能什麽都不做,痛苦時刻提醒着你,很難受,必須做點什麽。

是的,你可以理解,但無法安撫自己擾亂的心。

但很幸運,正如之前所說,我們已成為一個旁觀者。可以用最冷靜的態度,去觀察體會這種突然襲來的痛楚。

你慢慢發現,這種奇怪的態度,並不是起源于某個人,而是你平時的態度和人們自然的反應。確實其他人有他的問題,也有他的選擇,但這並不能說服你,讓你可以接受。你受到傷害的心,依然有着不小的痛,難以撫平。

那麽怎麽辦?

你忽然想起一點,而這一點讓你有了支點,可以將所有狂濤巨瀾,導入回過往的生命。因為你發現,最開始的起點,有你自己的目的。

你最開始的打算完成了嗎?

是的,我完成了。

你是為自己沒有完成的事情而難過嗎?

不是。我是為了對方的態度,這讓我覺得自己受到了欺辱。

你可以為此哭泣,但你同樣完成了你該做的。

是的,我完成了我該做的,而不能控制的那部分,並不屬於我。而我是否受到欺辱,取決於我自己是不是該受到這樣的態度。我該受嗎?我不認為如此,我沒做錯什麽。我不該受嗎?這於我無關。當對方選擇了自己的路,剩下的事情,也就不屬於我。我只是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那就是我的全部。對方的好,對方的差,永遠不能添加到我的圓圈之中。我能控制其他人嗎?不能。我能控制自己嗎?可以。

你看,一切就這樣開始好轉起來。

風暴季來得很快,去的雖然艱難,但我們終於從旁觀的態度里,學習到一些東西。

我們發現什麽原諒,什麽大度,都沒用。真正讓我們開始翻過身來,看着天空的,是對自己的關注。

你看天空的風雨和彩虹,它們不屬於哪個人。

它們來來去去,它們哭哭笑笑,我們可以再這其中找到自己嗎?那只不過是我們自己的倒影,而真實存在于他人的生命之中。我們必須尋覓自己的,而非他人的。我們必須旁觀自己的言行,而握緊自己目的。關注自己,凝望自己,順從自己,然後我們就可以得到一種擺脫痛苦的路徑,也可以讓心得到平靜。

受到的痛苦會存在,但對每一個人來說,這種外加的痛苦,永遠都是一種輕微的折磨,它每天都發生,實在不必在意。但若是我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最初的目的,那就會讓我們無法擺脫生活漩渦,也難以同受苦的自己達成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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