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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處是故鄉

讀巴利文的經集,往往可以由其敘述,而想見當時佛弟子之說法教習情景。

而這些說法,並不複雜,所謂一以貫之,不需要更多思辯,便可以承受奉行,而求得解脫涅槃,永不再生。因此,在佛教之中便認為,當佛陀在世教導的時候,更容易得到正果,而佛陀涅槃后,雖然正法留世,其弟子相傳繼不絶,終究讓求法覺悟的道路難了千倍萬倍。

這種說法的道理,看起來是讚頌佛陀之偉大,但細思下去,卻又可以作別種解釋。

孔子在人生的最後階段,認為自己終於做到從心所欲不逾矩。

通讀《論語》,也往往可見弟子各自詢問「仁」之意義,孔子回答每每不同。後世註解大家,往往聯會貫通,講這些解答整合起來,告訴我們這就是「仁」的正確意義。但這終究是一種概括。而如我們所知,歸納推理只是一種不斷接近,卻永遠不可能完全印合的邏輯。因此,無論這些註釋解答如何精妙暢達,最終仍然只是後人眼中的「仁」,而不是孔子自己的「仁」。

孔子的「仁」,既是他所發現驗證的一種道理,也是一種持身行世的準則。與其說「仁」是一種學說,倒不如說「仁」是孔子自己的人生準則,對於身心外界的一種整體觀察反映。因此,當孔子說自己可以從心所欲不逾矩的時候,實際上就是在說,他已經將自己和「仁」轉變為一體。這個時候,孔子手之足之,歌之哭之,無一而非仁。

這就是為什麽佛陀住世,他的弟子更容易得到擺脫煩惱,得到解脫。

因為除了最根本的解脫道理,弟子們並不需要在「何為解脫」這個問題上產生懷疑,當他們信奉了佛陀這個人的時候,也就皈依了他的學說。

解脫的道理在哪裏?

佛陀在世的時候,這一答案便很簡單:就在佛陀那裏,可以請教,可以讚嘆,也可以默默效仿追隨。

學習做事情最快捷的方式,便是跟隨一位經驗豐富的師傅,手把手地學習,言傳身教,不需要爭辯,也不需要分析。所有的時間,都可以放在學習練習之中,這就是為什麽佛陀住世,弟子們便容易得道的原因所在。

後世儒家弟子往往爭議道統所在,余英時先生說,這種道統往往只延續在幾個人身上,很容易斷絶,又難以判定。這也是他眼中的新儒家,無法克服的一個自身矛盾。因為孔子已然離世,那所有的天然性判定,也就消失了。正如傳說孔子逝世後,弟子們認為有若可以作為老師,卻又很快把他趕下教壇一樣,唯一的老師離開後,便很難再複製另一位老師。無論是宗教也好,或者某一種學說,也無論中西內外,都是如此。張載、二程、朱子、陽明,他們並不是延續道統,對於他們的弟子來說,他們就是自己的「孔子」,而非是某種學說道統的複製品。

如此說,則佛陀涅槃后,幾次結集導致的教法紛爭,以及由此而產生的學說分野,都是一種必然,而不是基於某幾個人的道德學術弱點了。因為一個真實的學說之現實對應,已然不可再次出現,那剩下的就只是不斷的複製或翻新。

唯一值得慶幸的,或許就是這些複製或翻新,恰恰可以成為新的真實學說之現實對應,而啓發新一批弟子的學習訓練。

錢穆先生說:「何以善我生?莫要在使心安。但換辭言之,亦可謂善我死即所以善我生。因死之一剎那,同時仍即是生之一剎那。若使此一剎那間心得安,此一剎那後我心更無不安。是此一剎那之心安,即是使我畢生心安也。」

當佛陀在一片夜色中,看着身邊沉默的弟子,慢慢開口發聲,講出了關於「苦集滅道」之學說,他的心是自在的,而弟子們也不會有所迷惑,因為彼此間有着深深的信任。所以,二重觀的道理,便可以在「信」之中得到心和心的貫通。佛陀向着自己生命的盡頭而去,他早早理解了自己,而他的學生則可以跟隨他而去。

月無其色,星無其蹤,夜如漆,眼似盲,但每一位弟子都滿懷信心,聽着前方導師的呼吸聲,一步步走向那期待的真實。

當孔子的門人弟子,在他生命的終點結廬而居,那些曾經一問一答的對話,便永遠停留在他們心中了。對於後來的儒家弟子來說,他們所能看到的只有文字的遺跡,一代代傳承的口授,也只能是一次次翻録的磁帶了,聲音是真實的,但音色卻漸漸褪去了。

可這個世界,畢竟有過這樣偉大的老師,也有過這樣偉大的學生。

詩經有之,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

這或許就是書本身的道理,所以當我讀到最後,經文末尾只是提到弟子們歡喜着奉行,然後擺脫了煩惱,都得到解脫,便不會有那種俗套所帶來的慢心。

這纔是可以想象的真實憑藉,而心所追求的也不過如此。

孔子不是至聖先師,素王治世。佛陀也不是那泥塑木雕,披金彩畫的偶像。

心中方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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