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m
silm

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哦,薩緹卡

很多詞彙盤旋着,在風和風的嬉鬧里,漸漸落下。沒有誰可以逃脫引力,除非你離開地球,去往另一個星球,去往下一個宇宙,去往那仍是引力存在的地方。

南朝的興衰伴隨着一場場動亂,在彼此廝殺之中,那些芝蘭玉樹,就漸漸銷毀在時間塵埃之中。

今天能讀到的一些南朝文字,至今仍有能打動人之處。就連如今早已化為古董的駢體文,也一樣有其力量。真正驅動文字和文字的相連,只是人的感情,而非其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大文章,自然也會一起留下,硁硁朗朗,煜煜生光,正如今日世界各地留下的舊日宮殿,雖然還有一些珠光寶氣的殘留,但終究不過是過眼即忘的煙雲。反而是那些舊日的普通人故事,在一段段的文字里,得到一代代人的喜愛。這種喜愛,無需什麽力量來強迫,更不必千萬萬遍重複,自然會每年春風來時,就開遍每一處心靈的溫暖角落。

我倒不是在推薦什麽,只是讀了之後,有所感受。

曾有一位編輯告訴我,你寫的那些東西,沒有發表的價值。

我那時嘗試寫小說,但非常苦惱,如何去寫——於是就寫起來。自然,所寫過的文字,彷佛一場場開頭,卻無結尾的故事,似乎什麽都被遺忘在那過去。這就是開始,而結束?抱歉,還沒開始呢。

我曾有過一個國度。那裏不僅僅是我,還有一些人。我們素不相識,只是因為一位作家,便都生活在他的國度之中。這個國度屬於他——毫無疑問——但也屬於我們每個人。於是就聽着他喜歡的音樂,看着他所寫出的文字,體驗着他曾經體驗過的生活,卻從沒有真正去生活過。

這自然沒什麽。正如今天所說,跳來跳去的段落,一路不再回頭地射出長箭,卻不知何時能帶回一隻雲中的鴻鳥。這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呢?沒有的,不必過於深究。文字的用意,其實只是一種工具。當一個人拿起一根棍子,拼命打那湖邊蘆葦,又有什麽意義呢?他不是割草工,也沒有虐草狂,更不是什麽暴力的變態崇拜者。只是打,又有什麽意義呢?或許下一秒他就笑了,這笑聲又有什麽意義呢?

或許吧,或許也有。只是他並不明白,而在虛構之外,寫下他的我,此時也不明白。

還是讓我從南朝的文字里擡起頭,將過去的事,漸漸想起,然後給你講一個關於薩緹卡的故事吧……

————

竟不知道,這里也有一條小河。機場邊,原本是空曠的城市邊緣,近來也開始堵車了。洛君說:他也要走了。每天吸塵,早晚吃土。

放下背上的帆布包,擱在臺階旁,足有一人高。昨晚打包的時候,才發現十年來究竟積累下了什么。不知什么時候買下的扎眼裸女襯衫、堆滿油灰的舊鐵鍋、一大堆捆扎整齊的舊銅版紙攝影雜志、找了三四回卻找不見的滑雪褲……他坐在房間里,周圍到處都是散亂的舊物,窗外的風都是熱的,汗從渾身落下,不大會兒功夫就濕透了背心短褲。他必須在明早6點前完成全部清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去干什么。他彷佛被時間所包圍,明知道一切不可能都帶上,卻又不肯做出任何選擇。

等到天色開始暗下來,傳來很多乘涼人們的喧鬧,他才感到肚子空蕩蕩的難受。

吃飽了最后一頓黃燜雞,他一點點做起自己該做的是,中間又接了幾個電話,有收廢品的、房東、幾個同事,還有一兩個萍水相逢的女子。

他的心里沒有留下半點痕跡,這些電話里的聲音,無論曾經多么重要,都已經結束了。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睜眼看到天明,但再醒來的時候,除了隱隱頭疼,只有一片大亮的天光。

原本在夜色里那般不舍的一切,現在卻顯現出它們真實的破敗。他忽然覺得自己,已和這里格格不入。當他最后一次鎖門,將鑰匙放在門框上,這是房東囑咐的。

一路去往機場,沒有看到駱叔,原以為還能看到這個一驚一乍的退休老頭,打聲招呼,但卻沒有見到。他和駱叔有什么感情嗎?似乎也沒有,除了上下班經常打上個招呼,偶爾聊幾句不知怎么聊起的話題,大概也沒什么交往。

但還是應該有一聲招呼的。就好像看電影到最后一幕,卻被電影院掐掉了字幕和音樂,雖然對于故事沒什么損失,但那曾打動人的情緒,卻瞬間化為烏有。

而當走到機場,卻發現飛機晚點,那種未曾告別的情緒就越強烈。他決定,去旁邊轉轉,于是就偶遇了這條小河。

河水不深,大概只是從哪里引來的景觀河,河岸邊就有一面“河岸佳墅,超值之選”的廣告牌。或許剛剛開售,人不多,河水也就保持了一份清淺,站在河邊,能明顯看到一道細長的影子。

他蹲下來,用手撩起水,甩出去,遠方是曬得發白的岸邊石,點點滴滴的痕跡,很快變白,又干掉了。

他能看到水中的自己,消瘦的臉龐,很多天沒刮的胡子,一雙疲憊的眼睛,如果把他這樣子放到周刊上,就是城市里到處都有的那些人過中年的打工族面孔。沒有希望,沒有期冀,只剩下心中一點慣性的夢。

他想找塊石頭,但這里很干凈,可能是物業經常打掃,連草坪中都沒有一根雜草。他家鄉常有的那種狗尾草、蒲公英、野菊花,這里什么都沒有。修飾得很干凈,像是經常打掃的綠色地毯,但卻只有近處的幾塊,遠處則是亂堆亂放的建筑垃圾。時而開過一輛大貨,轟鳴著飛馳,到了路口也不減速。陽光下的馬路空蕩蕩的,這里是機場的背后,前面才是通往市區的要道,這里則還是道路的終點,在房子賣出前,不會有什么人來。

他打算回到機場去,因為那種慌亂的心情似乎開始平靜了,或者說是已被這灼熱和潮濕,一起蒸騰了。

辦完了一切手續,他終于要離開了。旁邊的人開始排起隊,他跟隨著人流,一點點走向關口。每天這里都會發生很多事情,你永遠也想不到。一個中年漢子,狂喝當地養生茶;一個少年隨身帶著一把小刀,因為那是他的吉祥物;一個女人要為她眾多的神秘設備做好解釋;也要占小便宜,偏要帶著超重的行李過關。他默默看著這一切。他空著手。他的一切都留下了,包括那個挑挑揀揀的帆布大包。如果太陽已經移動到那里,應該會將包上的銅扣曬得燙手,而里面的那塊巧克力,不管是五年前,還是十年前,也終將融化。他曾經舍不得吃,當做寶貝一樣的東西,今天丟下,便也丟下。一切都可以丟下,只要心已變更。

有人喊他,他以為沒有人喊他,可那個聲音喊的名字,確實是他的名字。也許是有重名的人,他不想回頭,但身邊的阿姨直拽他的袖子,他只好回頭。

一個女孩子,趴俯在鐵欄上,用手指著自己,還喊——

他覺得自己的心里,什么東西忽然斷掉,原本空蕩蕩的,卻落下無窮大的什么,填滿了,連回聲都沒有。

他聽不見她在喊什么,只是看著她美麗精致的容顏,還有那雙在說話的嘴。

揮了揮手,他轉過去,在別人驚奇的目光中,一路通過檢查,沒有回頭。

安檢員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她猶疑著還是拍了拍他。

「什么?」
「有人,叫你。」

「謝謝。」他說了這樣一句,然后沉默地看著安檢員,忽然又重復了一句,「謝謝。」

「啊——」安檢員顯然沒有老道到懂得怎么處理,只是尷尬地含糊了一句,誰都聽不清楚。

他坐在椅子上,等廣播通知登機,這次應該很快。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下午1:59。

飛機開始靠接。

他慢慢走在通道上。

空乘站在門前。

又一次聽到安全事項廣播。

引力和重力的爭斗中,風和云的糾纏,誰都看不到。

他站在陌生的國度里,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一個本地人開著三輪遮蓬車,打算游說他去自己的旅店。四周是馬路市場,堆滿了青色紅色黃色的水果,一陣陣風吹過,都是甜的氣息。

他沒有離開機場門口,反而在這條馬路商場逛了起來,也許到這里的游客太少,那個三輪車司機竟然就跟著他,一路介紹,一路攀談。

他說本地話,說英語,說法語,都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混著用。

他比劃著,說漢語,說英語,說些不知道什么意義的擬聲詞。

終于又轉回機場,已是好大一片紅霞鋪遍海岸,太陽大得難以想象。

他說:我想應該雇你當我的導游。

三輪車司機沒有聽懂,他用手比劃著說,再說一次,可以嗎?

我想,我應該——

「還是雇我吧。」

他第一反應竟是這三輪司機的發音好標準,然后才驚訝地轉過身。

戴著一頂白色大檐草帽的女孩子,仰著臉,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很小心地說:

還是雇我吧,不收費的……

你看,故事講完了,我也開始了對南朝文字的遺忘。就像那些舊日的宮殿,在將要落下的夕陽下,壯美燦爛,卻不再是給人居住的地方。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