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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春風不改

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銷磨。
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賀知章《回鄉偶書其二》)

詩人的另一首回鄉偶書,名氣更大。但這一首同樣引人思緒不絶。這是老年人的獨特體驗,並不能輕易轉移,反而另一首更容易在修辭等等寫作技巧上,予以解讀。在佛教的書籍中,經常會說不可思議,不可以智知,意思是說佛教所認同的真理,不是一種知識,無非簡單地教會,必須自己慢慢修証領悟。所以在一些流傳下來的故事里,經常會有師傅問弟子的進境,而弟子的答復,則成了一種必須超越文字本身的證悟。後人議論紛紛,師生兩人卻默契不語。這正如禪宗自身起源的那個美麗的故事,佛祖拈花示人,弟子微笑不語,見過雪的人,不需要撒鹽、飄絮的比喻,便可以彼此達成共識,這是無法言說的。

想要知道什麽,唯有自己嘗試一次,否則聽人說了千遍萬遍,都是徒然。

讀六朝人遊記便是如此,名山大川,各有秀美之處,文字傳神,卻抵不過親身一遊。

或者說,文字本身所留存的,並不能等同於文字所記録和表達的。文字本身是獨立的。它無需藉助於所表達物和表達的作者而存在。因此,知人論世自然非常好,可即使沒有了關於作者的訊息,讀了這首開頭引用的詩,一樣能明白其中滋味。

古時往往是無題目的,但到了中唐李商隱,卻要巴巴地將一些詩,題為「無題」。這就是因為,若不這樣寫,作者便無法控制詩之本身。作者寫詩,便想到了這首詩被人讀的預期。這也和《詩經》時代不同。詩者,興觀群怨,都立足於自身,而不會過於期待于聽者。要麽也只是對一個具體的人,而不是有了生前多寂寞,千秋萬歲名的懸想。

賀知章的形象,是狂放的,是寂寞的,是李白心中的四明狂客,是杜甫筆下的飲中八仙,也是自己筆下那回鄉兒童不識的老者。

我所遙想的,已然少了年輕時那種燦爛,反而更多了一種心境上的平淡。這便是人生對於詩歌本身的影響。詩人因了自己的人生變化而有了詩,讀者則因為自己人生的遠近,讓這些詩有了更為多變的意義。

「靜中窺見古人心」。其實讀書做人大概都是如此。古人說,暗室虧心之事不能做,又說事無不可對人言。為了什麽?無非是自己安心踏實。這種安心踏實並非是人生修養的終點,而是一種需要反復驗證,反復修正的境界。所以不可思議,並非是這件事無法去捉摸,而是如王陽明先生所說,思即是行,若無行動,所說的思,不過是未思。要達到的人生,不可能一蹴而就,禪宗所說的頓悟之路,固然讓人神往,但這條路,要遠比漸修的路更漫長,也更艱難。

知止而後有定,能夠定下來,纔可以慢慢思考,慢慢接受自己的不如意,改正那些缺點。這是要在自己內心進行爭鬥的事情,而不是一種需要說出來,纔可以安心的事。這就像有人到了寺院,便覺得清靜,盤起腿來才能夠離開心頭的繁雜情緒,這並不是修行。又像是讀了書,聽了課,當時覺得無所不能,境界真高,但書合上了,課也散了,一個人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那些煩惱又都找上門來,而之前打算好的辦法,似乎又不管用了。

這就是修証的難處。知道並非是「知道」。Mitt Hjerte Alltid Vanker(我心漫遊無羈) ,要如何成為自己,這不是哪個人可以教會自己的,也不是花了多少錢,就可以從師傅那裏得來的。師傅帶着我們來到江邊,也給了一隻筏子,但能夠過江的,唯有自己。昨日種種,今日碌碌,風塵江湖,誰又能代替誰而活呢?

這也是為什麽宗教先讓人「信」,纔會慢慢講解其中道理的原因。

漠漠輕陰晚自開,青天白日映樓臺。
曲江水滿花千樹,有底忙時不肯來。(韓愈《同水部張員外籍曲江春遊寄白二十二舍人》)

如今已然過了很久,時間真快,想讀的書,還有沒讀的。至於書架上的書,更是很多,可能一輩子都沒時間看了。大凡買書藏書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所買所藏的書,往往是讀不完的。面對他人的問題:這麽多書你都看了嗎?

我們能回答什麽呢?

這正如人生之中,也有很多事情,無法回答。並不是有什麽不能說,而是這種說,往往只是聲音和文字的一種傳達,卻並不能讓彼此都能理解到,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同此心同此理,總要先「身受」,方能真的「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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