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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哲學

我認為,在生活中只有兩種實在的不幸:受良心責備和疾病。只要沒有這兩件壞事,就是幸福。我活著,光為了避免這兩件壞事,這就是我現在的全部哲學。
                                                                                                            ——Л. Н. 托爾斯泰

我喜歡這句話。

並且,我認為這並非是一個抖機靈的論斷,它大概來自於作者自己的生活。正如他最後確定地給出結論,這就是他現在的哲學——哲學不是東弄西弄,搞些名詞,它的根本意義在於自己如何安放。因此,正如明代陽明后繼所言,街上都是聖人,作為一個有生活的普通人,我們也都是一個哲學家。只是我們的哲學更多是來自於自己,也只能用於自己。父不能傳子,口不能傳心,一輩子就是找到那個人生的平衡點,然後我們也就幸福了。

《維摩詰經》講的是探病問疾的故事,可疾病本身是宗教最難以解決的問題,或者說大部分宗教都在治病的過程中興起,但又在觀想中試圖解決這一問題——自然難以解決。所以,疾病來了,誰都沒有辦法,醫生能夠解決的永遠不是疾病本身。即使能解決一時,可又如何去解決「老」這種病呢。正如古人所說,我們生下來的第一天,即使活着的第一天,也是開始死去的第一天。生死並不是兩件事。

所以,對於托爾斯泰的哲學來說,疾病很真實,卻仍只是一個配搭而已。因為疾病來了,固然是我們自己的原因,但就算我們小心翼翼,從不犯錯,最後也不會超過傳說中的彭祖。長生可以,不老不行,不死——更是不可能。人的基因決定了人的死亡,或者說死亡正是生命的一部分。

這就能夠很清楚了。「受良心責備」才是托爾斯泰最看重的問題,活着——或者說是正在死去——每一天,只要能夠避免良心責備,人就是幸福的。

知道托爾斯泰的人,未必一開始就知道他的死亡,我甚至還沒有開始看他的一篇文字,卻早已知道這個名字。可光知道這個名字,無非是讓自己多一些知識,卻對這個人并沒有什麽親近的感覺。更何況他是一個作家,而我是一個從未讀過他的讀者。但另一個人給他背書了,所以,我還是知道了他的離家出走,他的堅持自我,他的孤獨而死——似乎那個時代的俄羅斯,大作家們都是如此,生前的光榮,永遠都沒有死後才更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死後,才有不朽,生前,多是冷漠。

杜甫便如此說:

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古往今來,如托爾斯泰,或是李白,總是有的。但如杜甫這樣的「吾意獨憐才」,卻少之又少。

歷史固然公平,時間固然真實,可漫漫長河,滔滔滾滾,今天的月未必能夠照到昨日的古人,而此刻的江水江月,又要到何時何地,纔會遇到那徘徊江畔的青衫騷人呢?

托爾斯泰並非是天生的聖人,恰恰相反,當他年輕的時候,也一樣有盧梭一般的荒唐行徑。正如文天祥,若是沒有後來的宋元之戰,沒有那一片永不回頭的指南之心,他也只是一位富貴中的公子哥。(錢鍾書不喜歡選《正氣歌》,是因為這不是一首好詩——當然是按照錢氏的標準,對此《宋詩選注》中說的很清楚,錢氏不喜歡那些過於重複,蹈襲前人的詩歌,這也導致他對江西詩派也沒有什麽好印象。

出走未必是一件非要去讚美的事情,而作為反面的另一個人,也未必就一定要承擔這個反面角色。對於兩人的爭論,實在沒必要牽扯到更大的層面,因為這只是夫妻間的家事。

托爾斯泰的死,之所以帶上了更多象徵意味,只是因為他的死,讓他的過去結束了,而新的開始則給了更多後人以上下其手的機會。每個讀者都可以詮釋他了,於是,他的死也變得充滿探討的興味。

對於很多作者來說,當他寫完了某本書后,也就意味着後續的作品,即使再好,也不會影響他的文學史地位。反過來說,當他完成了某一部分后,隨後的作品,即使更加精彩,也無關緊要了。

正如《紅樓夢》,雖然我們現在還是找不到後面的殘稿,可這並不影響《紅樓夢》,以及曹雪芹在文學上的價值。

而詩人們寫啊寫啊,寫了那麽多行,到了最後,卻發現:除了給一些研究者更大的謀生飯碗,似乎也沒有什麽必要——起碼從文學的史學價值來看。

這句話一定會遭到反駁,我對此表示接受。因為我也是一個好奇的讀者,當我喜歡一位作家的時候,一定要讀完所有能找到的他的書,不管是被人讚譽上天,還是被蹂躪入地,我都要看一看。這種好奇的結果,有時很好,有時很糟——你要理解,大部分評論者都是很聰明的,而且他們對這位作者的喜愛,並不遜於後來的任何人。

所以,我的希望是:作家去寫,直到再也無法動筆,而不是輕易止筆于某一部「名著」。但很顯然,我之前所說的,也沒有什麽大錯誤。因為,確乎如此,當保存的方式越簡便越經濟越長久,作者們的閲讀性價比,也就越低了。特別是商業營銷也悄悄鑽進來以後,我們就更難接受現當代作者們的全集了。全集的存在,既是對讀者的考驗,也是對作者的考驗,相較起來他們的前輩,現在的作者將會在有生之年就遇到這種考驗——不知道是幸,抑或是不幸。

但讓我們回過頭來再讀一遍托爾斯泰的話吧。然後想想他妻子的抱怨,以及他自己的出走,這就更能讓人感嘆而不是完全的讚美——生活不是依靠讚美就可以繼續下去的,正如良心,它是一個人的哲學,而非是一群人,即使是夫妻如此親密的關係也不行。

這正如毛姆的個人推薦,《安娜·卡列尼娜》是一部好的小說,但經過他的再次驗證,證明《戰爭與和平》更好,因為前者的道德被過於強調,而這讓他無法從閲讀中感到愉悅。

道德和哲學都是如此,它們很難讓不相干的人感到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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