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針

「北極光出現之前，世界各地敏感的指南針們都坐立不安，不停地在飛機和輪船上擺動，在抽屜裏、閣樓上和書架上的盒子裏顫抖——安妮·迪拉德（Annie Dillard）」

※ ※ ※

——你得做點什麽吧？

——哦？

這個人挑了挑眉頭，擡起頭，手放在書頁間，以便於很快能回到這個有趣的故事中。

——就是，做點什麽。

另一個人不太確定，所以語氣遲疑，但無論怎樣遲疑，她還是問了出來。

該回答問題的那個，必須考慮一下，因為她不清楚這個問題，到底意味着什麽。

也許是這個故事，讓我開始考慮起來，她的思緒越想越亂，最後只好放棄。

——做點什麽呢？

期待答案的這個，必須先應對這個問題。而這個問題，讓她變得更加遲疑了，她嗯嗯啊啊了幾次，卻怎麽也找不到答案。她揮舞着手臂，試圖用能控制的肌肉來帶動不思考的肌肉。但嘴脣和嘴脣之間仍然不停控制地打架，這讓兩個人都覺得尷尬起來。

那是湖邊的水，在午後的夕陽里，顯得格外寧靜。

光從山的那端射過來，又照亮了亭子邊的一切，也包括兩個女孩的臉。

她們都還在青春之中，於是便很自然地融入湖中的花朵之中。

深紅淺紅，可愛如此。

但問題就像漸漸黯淡的夕陽，讓臉蛋和晚霞一般紅起來。

——你看這天空，還有云，還有顔色。

這一個等待回答的人，打算跳過問題，去說說更美的霞光，那是人人都可以感到，也可以去讚美的。

另一個漸漸在觀看中，得到平靜，呼吸穩定了，眼神也不逃避。她看啊看，看到了一點點的光，從雲中穿過，看到了天空漸漸從多彩的燦爛中，有了自己的思考。思考的顔色是冷靜的，也是那種深邃的藍。慢慢地，一切又開始共同進入沉睡，呼喚出亮的月，還有星。水開始亮起來，不再是折射，而是彷佛有了自己的靈魂。風也開始吹起來，讓那些原本冷靜的山和樹，開始有了一些自由。

拿着書的女孩站起來，和另一個並肩靠在欄杆旁，書也合上了，用的是一片日間飄過來的葉子。

——你看多美啊。

——是啊。

——聽說北極有一種格外美麗的極光。

——嗯。永不重複。

——我喜歡，什麽時候我們去吧。

——這就是該做的事情吧。

這一個提醒另一個，這或許就是答案。

——我喜歡。

——我也喜歡。

兩個人覺得慢慢走回去，那是一條有明亮路燈的路，隔着樹影，還能聽到乘涼人的對話聲音。所以，即使在黑暗和光明中穿梭，也不害怕。

那是一段讓人安靜的時間，因為談到了隔着千萬里的冰雪國度，她們便想起了一種特別美麗的景色。

這是她們從未見過的，但故事和傳說，從來不在意距離，因為想要每個人知道的事，總會悄悄從這隻耳朵，到達另一隻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