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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

販賣焦慮和推銷輕松的人,是一夥的。

嗯,就是這樣。我讀了又讀,確定裏爾克是打算這麽解釋的。

但這很明顯,裏爾克不會給我們這個時代下任何判斷,因為他所關註的,是自己,或許還有詩。

了解江湖八卦的人都知道,算命先生最拿手的,除了察言觀色,還有近乎洞徹心理的話術。

早年間的一本奇書《江湖叢談》裏便記錄了這樣一段話,詳細對比了有真本事、懂得算卦原理的和只是唬人的兩種算卦人,其中會使尖盤的(真明白周易八卦占蔔):

都是書香門第,當初家道饒裕,生活無憂,讀些年書,閑著沒事,研究醫蔔、星相,買些個醫蔔星相的書,找幾個高明人指教,消磨歲月,學成了術學,給人算著玩,消遣解悶。玩票成啦,凡是這種人,都不懂得賣卜掙錢。到了他們要擺卦攤掙錢的時候,必是家業衰弱,衣食兩難,受了經濟的壓迫,才到街頭賣卜。他們這種人,是文學豐富,術理精通;對於社會裏的人情世故是不通的。就是將攤擺上亦是沒有人占的,偶爾有占卦的又能掙多少錢?他只知學理,不知掙錢的訣竅,江湖管他們叫空八岔。

然後書裏又解釋,如何不會占卜,只憑着一些唬人的玩意兒,卻可以賺到錢。

一種便是猶如福爾摩斯,僅憑着觀察來占卜問卦的人衣着打扮,神情動作,就可以判斷對方來意。比如說有一人來問卦,先打量他身上有一印有字樣的口袋,於是推測出他的姓氏;然後再看他帽子里夾着一個藥方,猜到他必是有女性家人生病;之後又從這上面雨淋下面泥水的樣子,推測這肯定不是為了母親,那就只有妻子了。如此這般,正是福爾摩斯的觀察法,只不過彼此運用的地方不同而已。還有一種則是拿錢僱傭人來捧場,俗話為「托兒」,只是這種手段實在低級,連同為江湖人都看不起的。

真讓江湖人高看一眼的,是既有真本事(尖),又能拿得起江湖手段(腥),才稱之為行家裏手,「腥」加「尖」的第一等人物。

販賣焦慮和推銷輕鬆,無非也是如此,戲法各有各的妙處,但手段因時因地,各有不同。

戰國時期,縱橫家朝秦暮楚,紛紛紜紜,所使用的說客手段,無非也是這兩種。

《戰國策》中記載了不少這樣的事例,蘇秦也好,張儀也罷,是真實的說辭,還是練習的範本,幾乎都是以危亡生死來搖動君主之心,然後再獻上毫不費力的辦法。

這也正是戰國時期最流行的範本,而原本在春秋時代被大家認同的修身正己,身正而正天下的方法,已經不再被各國君王所留意了。孟子得到的評價,就是迂闊無用。

各國已經不再只求「有用」,還要求「速用」「易用」,最好什麽都不用君王自己做,便可以保住王位,吞併敵國。

時代如此,權勢如此,自然便有迎合如此。

能夠被販賣,首先在於我們自身有需求,只是這種需求本來應該被正確的滿足,我們卻醉心於簡易不費力的方法,於是焦慮便成了金錢收割機,而輕鬆則成了安慰自己的麻醉劑。

我們的老人說得很對,便宜買不來好貨,一步登天,只有成為別人眼中的「空子」,切切不可佔便宜。

焦慮是永遠存在的,它來自於我們的願望,能夠擺脫慾望控制,從而讓自己認清自己,永遠是困難的。里爾克便如此說:一般人(用因襲的幫助)把一切都輕易地去解決,而且按著輕易中最輕易的方面;但這是很顯然的,自然界中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長,防禦,表現出來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生存,抵抗一切反對的力量。我們知道的很少;但我們必須委身於艱難卻是一件永不會丟開我們的信念。寂寞地生存是好的,因為寂寞是艱難的;只要是艱難的事,就有使我們更有理由為它工作。

這還真不是一種唱高調的空談,但也需要一個人能夠耐心體會,真正從自己的經驗中生髮出認同。

如果有一種悲哀在你面前出現,它是從未見過地那樣廣大,如果有一種不安,像光與雲影似地掠過你的行為與一切工作,你不要恐懼。你必須想,那是有些事在你身邊發生了;那是生活沒有忘記你,它把你握在手中,它永不會讓你失落。為什麽你要把一種不安、一種痛苦、一種憂郁置於你的生活之外呢,可是你還不知道,這些情況在為你做什麽工作?為什麽你要這樣追問,這一切是從哪裏來,要向哪裏去呢?可是你要知道,你是在過渡中,要願望自己有所變化。如果你的過程裏有一些是病態的,你要想一想,病就是一種方法,有機體用以從生疏的事物中解放出來;所以我們只須讓它生病,使它有整個的病發作,因為這才是進步。親愛的卡蔔斯先生,現在你自身內有這麽多的事發生,你要像一個病人似地忍耐,又像一個康復者似地自信;你也許同時是這兩個人。並且你還須是看護自己的醫生。但是在病中常常有許多天,醫生除了等候以外,什麽事也不能做。這就是(盡你是你的醫生的時候),現在首先必須做的事。

抱歉,我大段地引用了里爾克的原信,但我和譯者一樣,都對這些話感到一種共鳴,同時我也認同譯者的感想,那就是當進入更成熟的時間,也許我們就不再需要被這樣叮囑,畢竟他是寫給更年輕的人的。

我們實在無法遠離焦慮,就像我們很難百毒不侵,一點兒小病也不生,可人生就像一個反復告誡我們的智者。生小病,不是因為我們太虛弱,只是身體需要一種反復的螺旋,來促使生命變得更加成熟和堅韌。有小病,沒大病;破小財,消大災。這看起來過於聽天由命,但對於我們的心境是有好處的。畢竟人分三等,我們往往不會成為聖賢,但也不會墜入深淵,大部分人都是平靜度過自己一生,這既讓人略帶遺憾,也讓人感到幸福。

人最難享的是清福。

就好像很多人,都不喜歡孤獨,更不愛寂寞。偶爾有人如此說,但也只是一種瞭解不深,談不上有什麽真正喜歡的表態。正如沒有經歷過沙漠乾渴的人,是不能明白一杯水到底意味着什麽。而《熱愛生命》里的那個藏麵包的人,自然也就變作他人眼中的怪人和瘋子。如果有人說愛你,像愛一塊麵包,那你一定要判斷他是不是在餓死的路上走了半程。

時代依然如此,那販賣焦慮和推銷輕鬆的人,就總會出現在我們的路上。

他們改換着面孔,變化着語句,總是能猜中你現在的心思,也能將你的焦慮和急迫,轉換為他們口袋中的金錢。

但人畢竟要成長的,騙子可以騙走我們口袋的錢,但騙不走我們頭骨里的記憶,一個騙子可以騙所有人,但不能永遠騙過所有人。

這需要時間,朋友,我和你都是如此。我不是例外的那個,所以也會感到焦慮,也希望過,會有什麽簡易輕鬆的法術,讓自己一夜發達,改變那不可知的未來。

但是,保持警惕,我和你都該如此。

某位當代作者如此說:人活著最大的目的是為了死,而最大的人生意義卻在生到死的過程。

他這樣評價自己的一位朋友:

他生活需要錢卻不為錢所累,他酷愛字畫亦不作字畫之奴,他是真正的字畫愛好者和收藏者。

這位朋友過得並不那麽富裕,起碼他妻子會有親人那種抱怨:他若能存一萬元,我就燒高香了!

但這位朋友的態度,讓人明白作者為什麽要喜歡他。

警惕不是讓我們緊張,而是讓我們提防自己,對,是自己,而不是那些使手段、使腥盘、使簧头的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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