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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田的三個階段

童年以後,我在三種狀況中生活過。第一階段差不多歷時二十年之久,生活來源很不穩定,依靠別人的施捨賑濟,得過且過,無固定收入。我花錢也按照得到的難易程度,無憂無慮,隨緣而定。我從來沒有活得這樣好過。我也沒有遇到朋友向我關上他們的錢袋,因為我下決心做到,有事再急也急不過我在定下的期限之前把債還清。朋友看到我為還債作出的努力,成千次同意我延期再付,以致我以誠實可靠、不欺不瞞回報他們。

這是蒙田在《善惡的觀念主要取決於我們自己的看法》中所寫。題目很長,這是那個時代的通例,在這個文學獨立起來的開始點,一切都顯得那麽拙笨,又那麽真誠而可愛。

我想,大部分人在童年后,都要面對類似的問題。

該怎麽養活自己?毫無疑問,我們還可以做一個孩子,但任何稍有勇氣的人,都不願意一直過這種生活。金錢的獨立,意味着人格的獨立,我們可以缺衣少食,但不能缺少讓自己獨立的勇氣。

不過,正如蒙田所說,生活不穩定,難以找到一個固定收入來源的狀況,會很長。對於我們來說,也許沒有那麽久,但總有一段時間,我們是生活在一個窘迫的階段。基本上,想買什麽,大概是買不起的,想做什麽,總要精打細算。很多時候,你不得不接受自己處於一種緊綳綳的生活狀態之中,除非小心翼翼地過活,就一定要受到月末某種困窘的恐嚇。如果還算幸運,大概不用去借貸,但若是不走運,很可能就要忍住內心的羞恥,或者一種自覺的難過,去找某個人某幾個人,去換來一些熬過去的錢財。

事實上,鍋裏有一把米,或者多添一碗水的抉擇,伴隨過我們很長一段時間。

飢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門拙言辭。

陶淵明陷入人生的困頓,時間大概很快,只是他能夠忍受這種生活,卻不再願意踏入五斗米的世界。蘇東坡在被貶官的途中,同樣經歷了一種人生的低谷,衣食住行,都是平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蒙田過的生活,大概也是如此,只是各自堅持的理由並不相同。

蒙田說:貧困會把我們的防綫與堤壩沖得蕩然無存。

這是他更理智的一面,也是他不是一個詩人,反而能夠寫出這些隨筆的緣由。他在困頓的時候,從不肯放棄自己的高貴內心,所以他能夠在回憶中,認為自己是一個誠實可靠、不欺不瞞的人。同時,他也告訴我們,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才受窮。他說:財富來自管理,還多于來自收入。

因此,他是一個理智的人,而不是一個超脫生活的人。在我經歷過的生活之中,很少有人再敬佩陶淵明、蘇東坡的生活,他們喜歡他的詩文,也喜歡他們的灑脫和快活,卻不願意去忍受那種顛沛流離和寒冷飢餓的選擇。

這也是我們最常遇到的想法。一個人得到神的讚許,打算為他下一世考慮,就問他要做個什麽樣的人。

這個人自然會考慮得很周全,從父母說到子女,從富貴說到健康,從今生說到來世。

神耐心地聽完,然後說:來,來,你做這個神,我來做你所描述的那個人。

人世間的命運捉摸不透,要吃的苦和要享的福,總是差不太多的。

蒙田也和我們一樣,慢慢走出了這段困窘的時間,漸漸有了錢。他稱自己的第二階段為有錢卻吝惜,得到卻怕失去,整天在可笑可恥的謹慎中過活。

他說:除去正常開支以外還有剩餘,那才是佔有,至於今後期望的收入即使再有把握也不能作為依靠。

這和我們的想法是不是很相同呢?讀到這裏,我是微笑的。

蒙田既不喜歡那種不打算明天的窮人,也不喜歡只知道藏錢的守財奴,他對於財富和生活有自己的看法。

我不擔心財產少去,也不想財產增加。

蒙田終於來到了他所說的第三階段。他想清楚了:我做到量入為出,有時稍微超出,有時稍微多餘,但是兩者相差不多。我過上一天算一天,只要夠上眼前的日常開銷也就滿意了。至於特殊需要,那是全世界的物質也是難以解決的。

事實上,這種說法只是蒙田自己的想法,並不能說服每一個人,即使他是蒙田也不行,更何況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蒙田。我就曾經把蒙田和另一個寫昆蟲的法布爾搞混了。但只要學會思考,就能很容易接受他在最後告訴我們的一個事實:

不是人家認為他快樂,而是他自己認為快樂才是快樂。
為什麽每個人不能根據脾性選擇一個(道理)用於自己身上的呢?

我們都要慢慢走過自己的三個階段,誰也無法預測哪個人,每個階段該用多長時間,也無法勸說任何人,選擇什麽道理來度過哪個階段。即使現在嘴角有微笑,但誰能看穿一個成熟人的內心,正經歷的那些痛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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