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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老闆,把電影放完

看電影的時候,我最喜歡坐到最後,直到屏幕上的一行行字消失。然後燈光打開,曾經海一般的黑暗,忽然間消失,自己也從一個世界裏忽然站起。彷佛剛纔去了從沒踏足的冒險大陸,心中還停留着些許的激動和感慨,卻已經身在現實世界,幻想和現實彼此撞擊,彷佛潮水拍打礁石。後來讀到大蘇的《前赤壁賦》,才發現那種情緒就是他所寫的: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可這樣的心境,並不是每次都會得到,有時是電影看得讓人鬱悶,還沒放完就想離開。有的時候,則是影院很早就掐斷電影,趕人離開。那時候,往往是電影插曲連續播放出來的時候,戛然而止,令人更有難以述說的感覺。如果說看完最後字幕,像是清晨飽睡,酣然而足。那這種粗暴地結束,就是有人拼命搖醒我,然後只是說,該起來上個厠所了。

有一次,也是這樣,老闆把燈打開后,屏幕卻沒關。所有人都不情不願地起身,而屏幕上還有沒放完的字幕和小花絮,當一多半人都出去了,剩下的人也都挨着右邊通道陸續離開,這時我才看到一個少年,仍然安穩地坐在座位上。

我只能看到他的大半個身影,還有後方的側臉,似乎是那一年聯考的學生,頭髮短短而又整齊,只穿着上白下黑的短衣褲,身子前傾,一手拄着自己的下巴,如此專注望着前面的大屏幕。

我腳下還是跟着人們往前走,但眼睛卻一面觀察着他,一面看着屏幕上的影像。

室內是明亮的燈光,屏幕彷佛曝光嚴重的照片,顔色也被漂白了,剛纔還在一起的人物,都在字幕中露出笑臉。

少年也笑了,他看到了和我一樣看見的笑話,那是電影製作者的精心呈獻,即使到了這時候,這些天才依然要做到最好。

我臉上也在笑。可這個時候,屏幕終於關了,一片雪白,再沒有任何影像的痕跡,就像是大雪落下的城市,無論怎樣的記憶,都進入了一種空白的冬季。

少年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彷佛還在等待它恢復,可除了清晰起來的離場吵雜聲,并沒有什麽變得更好。

他是不是有些懊喪,還是憤怒,我沒有看到,人群裹挾着我一路走出出口,這才轟然而散,每個人都奔向各自方向。我卻停留了一會兒,等到那個少年也離開的時候,站得遠遠的,看見他又去買了一隻甜筒,開開心心地吃着,去搭乘巴士。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麽,又過了一會兒,才決定步行走上一站路,等我走到第二個路口,那輛巴士開過我身邊。那是雙層的觀光型號,可這時候沒有遊客,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結果還空出一半的座椅。少年獨自坐在第二層,甜筒還沒有吃完,他看着四周,有一剎那似乎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

他大概有些好奇,但眼光并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又看向其他地方。

我站在樹旁,看着車子遠去,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走。

那一天天氣很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走這樣一站路,等我走到下一站的時候,已經又開過兩輛車了。我坐在又一輛車上,并沒有走到第二層,反而是選擇了最後一排的座位。看着空蕩蕩的車廂,還有和我一般年紀的司機,彷佛都有相同的歷史。

我沒有和司機攀談,在每天都會下車的站點下車,四周是熟悉的一切,無論是早早搭好棚子的攤販,還是走走停停的路人,或是充滿煙火氣的叫賣聲,還有我面熟的幾個孩子。世界仍是我熟悉的那個世界,可那天看過的電影,卻彷佛始終沒有結束。

於是,那天夢裏,我坐在電影院里,像是一個少年。

當所有人看向我的時候,我只是平靜地說:

老闆,把電影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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