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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相忘江湖

有時候也不知道說什麽,那就看看云,看看藍色的天空,此時尚有薄霧隔着我們的眼睛,於是就有一種真實感。

記得孩子們喜歡將顔色平塗在畫面上,而那些技巧高超的畫家,則有着更微妙的混合。

綫條和筆觸,要比什麽顔色,什麽形狀,更容易讓人分辨被投入的時間,慢慢積累,造就了人間奇跡。

但這又關我什麽事呢?

問問自己,這云和我,彼此間又有何關聯,但是——為什麽就一定沒有關聯呢?

云如此自由,來去是一種隨心隨風的行動,也可以消失,也可以出現。無論來去生滅,都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事情,既不必想什麽理由,也不必管什麽因果。

人能如此嗎?

或者說,我能如此嗎?

讀過去人的詩,想着當時的樣子,雖然想象因為沒有經歷,便喪失了環境的真實,但無論穿什麽衣服,或是看什麽樣的天地,那不也是一種情感和心觸及到編碼,而隔着百年,我也確實在解碼。

「飛花兩岸照船紅,百里榆堤半日風。臥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

這是雲與我,似乎有情,卻在那風中,停留了一幅圖畫。

「層林疊巘暗東西,山轉崗迴路更迷。望與遊雲奔落日,步隨流水赴前溪。」

這也是雲,野燒孤煙,春牛小麥,一根青藜杖,伴我四處游。

古人在寂寞時,失落時,煩惱時,快活時,都有詩為伴,但也有為此苦惱的。

「書當快意讀易盡,客有可人期不來。世事相違每如此,好懷百歲幾回開。」

既然雲有情,雲無情,便與我並非相關,也不是一定無關,那讀書自有它的道理,而不來的朋友,也未必就一定相違。世間事,怎麽會有一定的道理,難道石頭掉下,就一定會墜落在地面上嗎?人生既然已經在發覺前開始,那我們又怎麽可能有所埋怨,便希望得到回應呢?

當我們覺得自己孤獨,大概早就讓這個世界感到孤獨了;當我們覺得無人關心,大概早就讓人覺得自己冷漠;當我們看不慣這,看不慣那,也許早就成為一個別人眼中的討厭鬼。

唉,我們彷佛狂風巨流中,左搖右擺的水手,只想拼命對抗這東來西去的狂野放縱,但在外人眼中,我們不過是在安靜的天地中,彷佛癲狂一般搖動自己的身體。

太過平靜的生活,有着太過恐怖的激流,只是它們藏在看不見的腳下,誰能知道鴨子的雙腳,到底在水下如何運動。誰能知道,天空的鳥兒,是怎樣對抗空氣的暗流。

你有多久,忘記自己喜歡的是什麽了?你有過抽出一點時間,讓自己安靜下來,想一想,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而我自己,又處在什麽樣的狀態嗎?

每日裏的瑣事,都帶着壓力,就像是馱着棉花包的驢子,在河邊經過,想要跌倒,卻不知道這次的危險。當初馱的鹽,會隨着水的流動消失,而如今的棉花則只能越浸水越濕重,最終無法站起,溺死在這條平靜的河流。

宋代的詩人陳師道,家裏窮困,一作詩,便要將家中的孩子和貓狗都攆到門外,飢寒之中,讓後人更覺酸楚和滑稽。就是這樣一個發癡的詩人,因為家裏吃不起飯,老婆和兒女就被岳父帶到任所去了,於是他寫了《別三子》:

夫婦死同穴,父子貧賤離。天下寧有此?昔聞今見之!
母前三子后,熟視不得追。嗟乎胡不仁,使我至于斯!
有女初束發,已知生離悲;枕我不肯起,畏我從此辭。
大兒學語言,拜揖未勝衣;喚“爺我欲去!”此語那可思!
小兒襁褓間,抱負有母慈;汝哭猶在耳,我懷人得知!

這時候,我才原諒了這位詩人。

詩歌只是他的追求,但生命卻是和自己最親的人相連的。後世人,在各種文學史和選集中,推崇着他的才華。可唯有這些追求的詩,卻告訴我們他真正喜歡詩的原因,趕出去的孩子和貓狗,大概也不會為此傷心,反而會彼此提醒,要小點聲,因為爸爸要寫詩了。

好在還有另一首詩: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兒女已在眼,眉目略不省。
喜極不得語,淚盡方一唒。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此時,陳師道已然將三子一女重新接回,也和自己的夫人團聚。

這是快活的事,我今天讀着,竟也覺得滿心歡喜。

而雲呢?哎,我還看着呢。

與我相關嗎?還是與陳師道有關,這只是莊子眼中的那困於乾涸泥水里的魚兒罷了,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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