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明天

若是這樣，你該怎麽樣呢？

也許我說得不太確切，但有些事不就是這樣含糊不清，讓人迷惑嗎？

我在夢裏清清楚楚，醒來後，生怕忘記這一切，但每一次講述都是一種磨損，越是要記住，就越會忘記。

我知道方向在北，但那些道路上的標記，卻被我忘記了。

有一片森林，長着不同的樹。

有一條路，曲曲折折，彷佛是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是一次邂逅，是眉毛帶着藤蔓緑色的女孩，一對緑寶石的眼睛，走近了，你似乎就接近到自己的心。

火焰在夜晚亮起，那是得到溫暖呵護的現實。

你沒辦法分辨這一切，到底屬於今天，或是明天——我不提過去，是因為過去還未發生。

有什麽邪惡力量嗎？我曾經以為有，於是心存畏懼，不敢大聲唱歌。就像翻過書頁的時候，你有時會忽然翻到有一張可怕圖片，那讓你沒有受到什麽實際傷害，卻讓你遲遲不敢入夢。

有夢的人是該慶幸嗎？

不知道啊，你看到這裏，又發現過什麽？我知道自己曾像一位高山滑雪的蹩腳選手，只要滑下來，便不再能夠控制上下左右，一切的一切，成功失敗，悲喜苦樂，都屬於那眼前快速經過的路，而不屬於我。

My life has been such a whirlwind since I saw you.

多麽可愛的一句歌詞。

你可曾遇到過，生命中跋涉泥濘的時候嗎？

我曾經遇到過，但我現在沒辦法原樣講述，正如之前曾經說過的，越是要記起，越是會忘記。我只能剩下感覺，正如書頁中的可怕圖片，方向留在了未來，而過去則還未發生。我能說說的，也許只有一種感覺。

不知道你有沒有遇到過那種短暫暈眩的時候，我有過，但也說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也許只是出於我的一種想象。

請你別當真吧，我生怕自己說過的話，都曾發生在未來。

有一次，我摔倒了，在發生之前，我什麽記憶都沒有，而發生之後，我也只能想起，那是一次愉快的騎車。

沒有任何徵兆，更不會像電視劇那樣富于戲劇性，事實上，我無論是那種摔倒，還是後來獨自站起，都是一樣沒有感覺。

我喪失了一段記憶，正像那夢裏發生過的一切，消失了，留下它的氣味，卻沒有實體。蜜蜂嗡嗡在耳邊響過一陣兒，但當你去尋找的時候，卻什麽也沒發現，連紗窗都依然緊緊守護着這空屋子。你自然會懷疑自己。

我也是。

我洗澡的時候，生怕把自己嗆死，我站在高樓頂上，總覺得下一步就會腿軟掉在百米下的地面。

我是一個曾以為不是的杞人，於是，就羞於出口，但總覺得什麽不對。

世界和我不那麽親切，而我和我自己也從未得到完全的和解。

你看，我沒有你看到的那樣成熟，在很多時候，你說的都對嗎？我只能不夠自信地搖頭，然後將自己的煩惱折成一隻紙飛機，到山頂上，擲出去。

你能想象到這種場景嗎？

我很久都夢不到了。

我以為能夠的，其實並不能夠，我以為如此的，也許就只是一種「以為」。

所以，我們都在這個世間打轉，除了飢餓和虛榮，沒有什麽在壓迫我們自己的心靈。

我躺在路邊，看着那些聰明的，勇敢的，多才多藝的，憤憤不平的，一往無前的，正義滿懷的，惡意詭詐的，聖人，罪人，小偷小摸，江洋大盜，為了錢的，為了名的，為了色的，為了一醉解千愁的，為了傾吐一肚皮不如意的……我能舉出的，總是有的，他們跑過了我，超過了我，甩下了我——

你被時代淘汰了？

謝謝，我也是。

我們躺在路邊，看着他們跑遠。

還好，我們已經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