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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最近讀了葛洪的文章,是他在三十多歲時,編輯自己子書,寫的一篇自敘。

他覺得一個人,如果要留下文字,那些瑣碎細小的玩意兒,不值一提。真正讓一個人,可以被後人記住,其文字也值得保存下來的,只有一家之言,也就是古代所稱的子書。

只是他的文章真地一般,雖然確實保存下來了,但其水準實在略遜一籌。而且,僅從其所寫下的內容看,也並不是如他所言,是從儒家方面來立言的。不過,考慮他所處的時代,也許那個時代對於儒學的理解,就是這樣吧。

從他的內心來說,修煉成仙,也就是求長生,才是他真正所執着之處。但他能夠超出一般修仙之士的範圍,卻又在於其所著的幾本書。從這一點上來說,你不得不承認,他所預見到的事實,確實發生了。

至今在道教典籍中,他仍是一個被神化的人物。很多煉丹成仙,還有葛鮑雙修等等典故也都附會到他身上,雖然他自己成沒成仙,這誰也不能確認,但在文字中或者文化里,他確實是成仙了。

他不是一個純粹的人物,在很大程度上,後來的王陽明,在這一點上和他是很相像的。都有過事功上的功績,也都是在儒學和其他出世學問上有過遊移。除了佛教在當時,還沒有明朝時的特徵,兩人的選擇都是如此。這是兩個很有智慧的人物,只不過王陽明選擇了儒學,放棄了世外長生,然後開創了自己的道路,也得到了更多人的跟隨,自然也被更多曲解。葛洪則決定,一定要沿着自己認定的長生方向而去,將自己的後半生都交付給了羅浮山。

對於兩個人來說,實在沒必要太多比較,因為比較對於這兩個人都沒有意義。如果真有人非要去比較高下,甚至還要從一些現實方向來評判,那就不僅要被葛洪所笑,連王陽明也要笑了。

安身立命,修身正己,其實都在於個人的選擇。每個人立腳的那塊地方,不可能讓他人來站的。就像馬良手中的筆,你可以搶奪走,卻無法也像馬良一樣畫出金山大海。從這一點來說,葛洪回顧自己家族歷史,寫到自己祖、父、子三代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決定了。而王陽明的貴州之行,也是如此。

葛洪是個固執的人,所以在當時就被人所看不慣,人們不喜歡那些和自己不一樣的人。

他又是一個聰明的人,所以在世俗的來往前,仍然願意黽勉從事,但畢竟人言各殊,不可能討得每個人的喜歡。因此,人們才給他起了個“抱朴”的名字,其實抱朴子說起來似乎是個美號,其實裏面有隱藏的嘲諷意味。

晉代的開始,意味着漢朝的尾聲,而那個個性張揚,乃至癲狂的時代,不管多麽得到後世的肯定,但對於葛洪來說,這不是一個他所喜歡的風格。

他曾經想要去洛陽尋訪古書,可走到半途,洛陽就已大亂,而他來的地方也出現了動亂。兩無可擇的情況,他便走向南方。後來越去越遠,終於在如今的廣州,成為了後世的傳說。

我雖然不喜歡他的文字,卻能理解他的選擇,也明白那些三十多歲的牢騷,是怎麽轉變為那南行的決定。

伏爾泰說自己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但我在年少時,從沒聽說這樣一個說法。因為能看到的書籍,大部分都是在提供一些可供學習的對象。因此,我們見到的只是一些被打磨光滑的雕像,這就像王爾德筆下的快樂王子。每個受苦的人,看到了各種天賜的救助,但能夠明白快樂王子,除了那隻遲遲不肯飛向南方的燕子,還有誰呢?

博爾赫斯曾經在訪談中說:真實的歷史,很不幸就是一部軍事史。或者無論如何,我們得到的就是這個;但我們也得到了哲學、藝術,它們是不同的。或許有一天可以寫一部世界通史,它的偉大人物不是那些殘暴的亞歷山大,或卡爾十二世,或帖木兒,或拿破崙之類。不過,就目前而言,如果我們想到過去的話,我們必定會想到這些人,另外這也很有戲劇性——有一份美學的價值。

葛洪所處的時代,正是如此,短暫的三國時代結束,並不意味着漢末大亂就此結束。殺戮帶來的影響,仍然存在,即將拉開的五胡亂華,乃至南北對立的紛紛紜紜,還將會有很長時間。其中將會發生很多殘酷悲慘的事情,有一些葛洪大概還會聽說,有一些則成為他身後的歷史。

而我們今天能想到的歷史,在那個時代留下了什麽。這也是很有趣的事情,當軍事上遭到連續失敗的時候,留下的反而真地變成了哲學、藝術。

從某種意義上,如果我們從最早的史書《尚書》《春秋》這樣留存下來的資料看起,一直來到最後一部《清史稿》,我們會發現歷史確實是在重複,很多大名鼎鼎自跨自讚的人物,并沒有像他自己刻石銘記那般偉大,那些發號施令,不過是在重複和模仿而已。

可悲的也是如此。雖然這種可悲,必須等到有了足夠時間,來把那些習慣的金粉剝去。

總有一天,歷史將會安靜下來,那些被攪動的漣漪也會撫平。清澈的水中,我們能夠明晰看到那些被浮言所掩蓋的一切。

柳宗元就是這樣看着自己的水潭。王陽明則是如此看着自己的良知。蘇軾則是想起了一些夢,一些人,一些家鄉的花和果。

有一首詩是這樣說的:

驅使我愛你的,我的上帝,
不是你應許我的天堂,
也不是我如此畏懼的地獄
阻止我因此而將你觸犯

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們真正被宗教打動的,到底是臨死的恐懼,還是天堂幸福的誘惑呢?

葛洪曾經說他更喜歡一個人閉門,而不是與人應酬在各種交際場合,彼此嘲謔。

那麽他的天堂,是什麽樣子呢?

也許真正的天堂並不是一個大廳,而是無數個世界,每個世界里都只有一個人,然後每個人創造自己的世界。但天堂也是這樣不相通的嗎?或者說,他人即地獄,這句話有着更值得咀嚼的道理存在?

博爾赫斯說:“這是我那麽多年以前寫的,我只能聽之任之了。……這麽多年從沒有人跟我說起過它,我也不記得它了,它就像是今天上午的一個啓示。”

我也有一些文字散落了,可能隨着那些網上的服務器關閉,丟失了。也可能只是我自己忘記了。誰知道呢?寫些什麽,真地不一定就是作者自己的決定,他們也只是在模仿而已。

忽然想起乾隆的事情,作為結尾,寫在這裏吧。

雍正大義凜然地寫下了《大義覺迷録》,乾隆卻要馬上處死雍正打造的宣傳家和這些宣傳材料。太子大概都是如此,克紹箕裘是一定的,但克些什麽,紹些什麽,又模仿了什麽,卻不一定是雍正們所能預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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