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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我有一匹馬

我有一匹馬。

一九八三年的零時二十七分,在一張書桌前,有位女孩子,鋪開紙,拿起筆,想寫一下今年的願望。她說:作文老師總會出一些自己願望之類的題目,而作文本上的願望,總是不用太過擔心,今年寫的被給了一個丙,明年可以換個願望繼續寫,那個甲總還是會來的。因為這種作文往往是為了討好,也許是親近的,也許是不得不為之的,但總是欺人,卻不能自欺的。

她的人生興趣早早就定了,是讀書,所以她筆下的童年,讀書需要逃學,逃學是為了讀書。她在下面寫的讀書地點,讓人心驚,但也並不稀奇。她說:“我喜歡,將讀書當作永遠的追求,甘心情愿將余生的歲月,交給書本。如果因為看書隱居,而喪失了一般酬答的朋友,同時顯得不通人情,失卻了禮貌,那也無可奈何,而且不悔。”於是,她刻了一方章,是不悔兩個字。

她的這篇文章,從零點寫到早晨六點,卻不得不在人生的諸多不得已中停下,即使她的興趣如此,卻又自有其人生的責任在彼,所以她仍會真心實意地俗套下來,說:但愿一九八三八四八五和往后的年年歲歲,風調雨順,國泰平安,世界祥和,出版興旺,各人在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崗位上,活出最最燦爛豐富的生命來,這樣是世紀的歡喜了。

我看著這樣的文字,總是想到一個煙火氣十足的女孩子,在噼噼啪啪的鞭炮聲裏,抱著拳,含著笑對我說:新年大吉。她的一生停留在自己的筆下,知道她的人,也只是知道這些看起來有趣有愛有性情的好故事,可誰又能真正瞭解她的本心呢?或者說,她早已將自己的心寫得明明白白,可我們卻並不需要理解這些本心,而只是把它當作一種消遣和娛樂呢?自然,說回她自己,任何選擇都是順情適意,本就不曾對這些真誠有什麼過多的期望,放在書中,不過是希望能將自己的真心寫出來,又得到一些知己回應。如果說,最開始的寫作是為了衣食稻粱,後來的大江大海,已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

我總想,如此愛書的一個人,是對這個世界失望了,還是對這世界的書失望了呢?我讀書沒有她多,可也曾小小盤算過一陣,發現以我的一生,不要說將這世界上值得看的書看完,就算是看完手頭已經買下擺好的書,也幾乎是不可完成的。於是,我只能挑一些最重要,最想讀的書去一本本看。可她呢?如此愛讀書的一個人,不曾記得自己還有很多好玩好看的書,還沒看嗎?

滾滾紅塵中,誰又明白彼此呢?

她在一九八三年寫的這篇文章,收入一個集子,她說她愛馬,於是就用馬來命名。

只是她不知道,也許正有這樣的讀者,因為她的這篇文章,從此就在房間裏養了一匹馬。

匪兵甲和匪兵乙,是另一個故事,那是一個關於《紅樓夢》的故事。

我的房間裏也有一套,兩套,三套,它們層層疊疊,因為房間的擁擠,而擺得到處都有,我可以找到一套,卻不清楚要翻動哪個書堆,纔可以找到其他的。自然,我是知道它們藏身所在的,只是要找到它們,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匹馬卻不是這樣了。我知道自己養了一匹馬,我也可以隨時喊它,因為它是被送來的,自從很久很久以前。

不用擔心它會沒有草吃,也不必擔心,我會不會不給它胡蘿蔔解饞。我喜愛它,就願意經常親近它,或者說,我忙起來能夠忘記它,但它卻一直都在。

可那位送我一匹馬的女子,卻已不在。她在這篇寫於凌晨的文字里,其實已隱約提到自己的兩個結局:

其一說:圖書館其實已經夠好了,不能要求再多。只因為我自己的個性最怕生硬、嚴肅和日光燈,更喜深夜看書,如果靜坐書館,自備小臺燈,自帶茶具,博覽群書過一生,也算是個好收場了。

其二說:要是三毛死了——當然是會死的——《紅樓夢》請千萬燒一本來,不要弄錯了去燒紙錢。談到身后事,交代的居然是這份不舍,真正不是明白人。

這一而二,二而一,正如我今天所寫的一匹馬。

來去間,多不過百年。便是有那鬼斧神工的現代醫術,可作為一個人來說,過了百年,卻只是一種對於生的妄想和對於死的恐懼而已。

對於三毛這個女孩子來說,她送出去的馬,將始終等待著下一個讀者。對於讀者來說,卻因為這文字中的馬,而讓自己也去養了一匹馬。世間的馬自然很多,能夠有此緣分,便也不算少。

我有一匹馬。是的,我有一匹馬。我想這世間還會有很多人,也有一匹馬,它會奔馳在無邊的草原,也會停留在一個人心裏,我想說的其實和三毛說的一樣,所以我就引用她的文字吧。

至于自己,那匹只屬于我的愛馬,一生都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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